在前面谈到神学的对象的时候，讲到了两种不同的说法，一种是以天主为中心对象，另一种是以基督为中心对象。今天，我们要讲的是神学的学问和智慧。说神学是以一门真学问，今天已经没有人怀疑了。前面也一再提到，神学是一门研究信仰的学问，是以信德为对象的学科。现在要更详细的谈谈，神学是一门学问的问题，然后再谈神学的智慧。

 

 

学问这个名词，是用来表达任何一门，有研究的对象和方法，而且，最后产生一个可以传达的、综合的思想的科目，它研究的对象，可能是实验的，可能是历史的，也可以是理论的。从这个观点来讲，神学显然有作为一门学问的条件，因为神学有它的对象、方法、也有它的统一性和系统。

神学是不是一门学问的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论的呢？

神学是不是一门学问的问题，是起源于亚里斯多德给学问所下的定义，他的定义是什么呢？在亚里斯多德以及圣多玛斯和当代学人都承受了传统的说法，那就是说——学问是一种永恒的确定，永恒有效的知识，因为学问是逻辑演绎的结果。

什么是永恒的确定呢？

因为学问是从不必证明的原始明显性来的，然后借必然性的推理，把所得到的结论，配合有效的原则，而成为确定的知识。譬如几何学，就是属于亚里斯多德说的学问，一切的几何命题都是以明显的原则或公理，作为基础的。

多玛斯和亚里斯多德的看法是否一样呢？

多玛斯把学问分成两种：第一种学问称为高层次学问，高层次学问是根据学问本身而来的。比方说，几何学的原则和公理，就是属于高层次的学问。第二种学问称为低层次的学问，因为低层次的学问是从相近的学问借来的，比方说，物理学的根据是从数学借来的，光学的依据是从几何来的。

按照多玛斯的说法，神学是属于哪一种学问呢？

按照多玛斯的说法，神学的学问地位，可以说是低层次的学问，因为神学是附属在天主的知识上面的，神学是从天主那里，透过启示的方式，得到神学这门学问的原则。

如果说，神学是属于低层次的学问，那神学是不是也有它的确定性呢？

有的，既然神学是从天主的知识那里得到的原则，就有它的确定性。因为神学的原则来自永恒不变的天主，并透过信仰和启示，成为一种有确定性，也有演绎性的知识。

圣多玛斯和亚里斯多德对学问的定义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不同呢？

圣多玛斯并没有完全由亚里斯多德的学问概念分裂出来，但是，圣多玛斯要人注意一种新的层次，他把学问的概念扩大了，也因为这个缘故，圣多玛斯成为现代学问概念的先驱。

至于圣多玛斯所说的，新的层次是什么呢？

圣多玛斯有一种更深的直觉，他好像有意建议，学问有另一层新的层次，这是亚里斯多德所不知道的，无法知道的学问层次，这个新的层次就是神的知识，而不是人的知识。人类一切的学问，都只是一种对神的无限知识的有限模拟，可是，神学在人类学问中，占有一个特殊的地位。

神学的特殊地位，是不是因为神学是研究神的知识呢？

可以这么说。在神学中信仰借着超性力量，提升神学的过程，使神学更生动；同时，信仰也借这种超性力量，在天主的知识和信友的反省之间，建立一种极深的衔接。这样一来，神学便紧紧地跟天主的知识连在一起，而这种内在的关系，是在所谓的高层次和低层次学问里，绝对找不到的。

在现代学术的证明方法中，经验和理论绝对不可以分开。比方说，医学有临床和理论的医学，理论医学需要临床医学的经验，而临床医学也需要理论医学的研究发现，来增进临床医学的医术。一门学问按照本身所要达到的目标，可以分成实验的，或是理论的。那么，按照现代思想方式，神学属于哪一类呢？神学家并没有一致的看法。有些神学家仍然忠于亚里斯多德和多玛斯等，士林学派的学问概念，把神学看作一门理论性的学问。另外有些神学家却强调神学的特征，他们特别指出，神学是一门研究天主启示的学问。此外，神学也真的需要积累一些实验性的研究，所以，这些神学家认为神学基本上是一门实证的学问。

对于神学家们的不同意见，我们应该有什么看法呢？

由现代学术观点来说，我们认为把神学归到实证学问，而不归到理论学科，是合法的，因为启示的真理不是明显可见的，而是要人信仰的，基督信仰的奥迹，虽然不是日常经验或观察的对象，可是，人之所以能够明了基督信仰的奥迹，是借着基督信徒的见证和信仰，所以，神学可以说是实证的学科。

 

 

什么是智慧呢？圣多玛斯曾经一再重复说：「智慧之士的任务是布置秩序」。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从永恒的眼光来观察世间的事物，并加以判断，然后把一切事物，放在它应得的地位和等级上。比方说，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理想很高，想要拥有的东西也很多，可是，随着年岁的增长，生活经验的增加，逐渐能够放弃一些原来一直很执着的东西，同时，也会坚持一些基本的信念和理想，这种选择和放弃，就是一种智慧的表现。

这是每个人都可能拥有的，属于生活方面的智慧，在学术研究上也需要智慧吗？

在学术研究上，智慧虽然不是十分必要的，可是有智慧的人的思想和行动必须一致。比方说，哲学可以塑造人生的见解，一位研究哲学的人，如果能言行一致，就算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了。

在中国历史上，有不少的圣贤，和有智慧的人，他们除了有生活的智慧外，还有什么特点呢？

古代各民族没有不重视智慧的，中国文化历史上的儒、君子、圣人、大丈夫、圣贤、智者等名词，都是证明黄帝子孙推崇智慧的好例子。这些智慧之士的智慧是怎么样的呢？他们的智慧不只是一种应付环境的诡计，一个行事的方法，或是一种美好的计谋，而是用来教训人应该怎样生活，如何在世界上承行天意的大道理。中国的箴言和十三经的大部分，都在阐明智慧的意义。

 

 

神学是以天主和祂的启示为出发点，神学研究的资料是天主的启示，目的是设法重新建立天主的计划。就像先知一样，神学也努力按照天主的看法，由天主的眼光来看世间的事情，来判断事物；神学也是按照每一个受造物在天主的救恩计划里，寻求它本身的地位。像这样以天主的眼光，来观察和判断世间的事物，重新建立天主的计划，这实在是需要智慧的。

 

 

神学愿意由天主的启示出发，在世界上作翻译官，意思就是说，神学是在人类历史中，研究天主的行动，在许多时代的特征里，设法看出天主的旨意，然后传报给人类。神学既然寻求天主的旨意，并按照天主的旨意，来领悟世界上的种种事物的意义，这当然称得上智慧之学了。

此外，在面对人间各种学术研究，神学也能负起统一和综合的角色。尤其是在中古世纪的时候，社会还没有受到世俗的影响，没有被世俗改变，所以当时的社会能够孕育宗教智慧，而且，当年的神学，曾经居最高的学术地位，影响其它的学术和文化。

神学在面对各种学术研究的时候，能负起统一和综合的角色，这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宇宙的一切事物，不论是永恒的，或是暂时的，无论是精神的或是物质的，都是在基督内，因为基督是一切的开端，也是一切的终结点，而神学所要研究的，就是天主借基督所实现的救恩计划，正如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文献中，教会在现代世界牧职宪章，第45号说的：

 

「天主借基督创造了万有，基督曾经降生成人，成为一个完人，为救赎人类，并为把万物总归于自身内。基督是人类历史的终向，历史和文明所有的愿望，都集中在祂身上，祂是人类的中心，人心的喜乐，及其愿望的满全。」

 

可是，神学不应该忘记，启示给我们的智慧是天主的救恩，是天主救恩的计划，而不是物质的秘密。至于物质的秘密，是留给人类自己从事创作性的努力。因为神学必须尊重，人类研究自身范围的自主权。而神学自己的园地，是一切事物的最后意义，包括宇宙在内，也就是说，是研究事物与天主之间，以及事物与天主恩宠的超性目的之间有着怎么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