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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人语

二、约伯传:义人受试探


 
几十个世纪以来,即有一种呼声传到我们耳中:这是令人心碎,痛不欲生的呼声,也是困绕人类得不到答案,在黑暗中摸索的问题:即好人,无罪的人,为什么受痛苦的问题。在一篇长诗中,也喊出同一的呼声——这篇长诗被人们列为世界文学中最感人,也最美妙诗歌之一:
“愿我诞生的那日消逝,
愿报告‘怀了男胎’的那夜灭亡。
愿那日成为黑暗,
愿天主从上面不再寻觅它,
再没有光烛照它!
愿黑夜和阴影玷污它,
浓云遮盖它,
白昼失光的晦暗惊吓它”!
……
“我为何一出母胎没有立即死去?
为何我一离母腹没有断气?
为何两膝接住我?
为何两乳哺养我?
不然,现今我早已卧下安睡了,
早已永眠获得安息了”。
……
“叹息成了我的食物,
不停哀叹有如流水。
我所畏惧的,偏偏临于我身;
我所害怕的,却迎面而来,
我没有安宁,也没有平静,
得不到休息,而只有烦恼”。(第3 章)
 
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这痛苦的人身上?约伯传前两章可作为序言,给我们述说:约伯“为人十全十美,生性正直,敬畏天主,远离邪恶”。他过着一个美满幸福的生活——这也符合以色列人的传统道理。他有“七个儿子,三个女儿。家畜有七千只羊,三千骆驼,五百对牛,五百母驴,且有很多仆人”。这人又是“当时东方人民中最伟大的人物,很细心照顾他儿女们的圣洁。总而言之,他是一个“义人”,毫无瑕疵:连天主也亲自为之作证。
天主曾允许撒殚去试探约伯。撒殚是谁?他并不是天主的对敌,也不是新约中所提及的“这世界的首领”,而是“公诉人”或“检查官”,以千方百计的阴谋,来使有德行的人受试探。他出现在“天主的众子”之中,所以能以家庭的方式来起诉。
他便开始行事:约伯失落了家畜、仆人和他的儿女。当时,人都认为:按正理:天主必使好人成功。那么,约伯是否应如撒殚在悲剧序幕里所说的:“应当面诅咒天主?”当约伯听到这些可怕的消息,“就起来,撒裂了自己的外氅,剃去头发,俯伏在地叩拜,说:
我赤身脱离母胎,
也要赤身归去;
上主赐的,上主收回。
愿上主的名受到赞美!
 
就这一切事而论,约伯并没有犯罪,也没有说抱怨天主的话”(1:20-22)。
另有一种试探等待着约伯,他患了恶毒的脓疮,虽然他的妻子催促他诅咒天主,但“约伯没有犯失言的过错”。
戏剧的主要成分现在上演。这位伟大作品的作者——这部著作并不是一本历史书,而是一篇宗教诗辞——一开始即提出涉及当时一般意见的问题:天主在这世界上,按照个人的品行予以赏罚;但是为什么却有许多好人遭受灾祸……难道天主不公道吗?或者善变吗?在这一问题的背后,其实是因为人们有见于道德和宗教沦于丧亡的社会里,善良的人受苦,下流的人却顺利,惯常的解释不足以满足人心的原故。那么关于人的处境和天主行事的态度将作如何解释呢?
很久以来,以色列人相信:天主只有在今世予以赏报或惩罚,因为,死后是幽暗的:人们设想人死后,无论好人或坏人都有如阴影混杂在一处;那么,恶人在世界上便受不到惩罚!另一方面,当时的人认为:代代是有连带关系的,所以当时人们也有一种流行的思想:一个人的过失——比如国王——也波及所有的民众,天主也能惩罚下一代。因此,有一句俗语说:“祖先吃了酸葡萄,而子孙的牙酸倒”。
可是因了先知,尤其厄则克耳先知极力强调:“上主说:在以色列决不能再容许这俗语流行。所有的生命都属于我,祖先的生命与子孙的生命全属于我,谁犯罪,谁丧亡”(则18:3-4)。有关赏罚的问题,在民众的良心上,进展了一大步。
由此,赏罚的问题由个人负责,不过,仍是在现世生命的框架里。个人的命运属于个人的良心,更属于人的内心,确实向前迈进了一大步。这种对传统观念的改变,逐渐成了一种官式的见解;善人在此世受赏报,恶人亦在此世受惩罚。但是,约伯的作者,却认为这种思想不能接受。
以色列人所写的辩论书,都是以历史的形式写出,其中有插曲,有演说,有约伯的三个朋友来探访他。开始时,三人对他所受的痛苦极为悲伤,在他身傍静坐了“七天七夜”。以后,便开始轮流发言。其实,他们所说的长篇大论,只是重复传统上的答案:约伯之所以在痛苦灾难中,是因为他必定在某一方面犯了罪,虽然他自己不知道。他的第一个朋友特曼人厄里法次所提出的意见,其实都是大众所通有的观念:
“请想:哪有无辜者丧亡?哪有正直者消逝?照我所见:那播种邪恶的,必收邪恶;散布毒害的,必收毒害”(4:7-8)。
他给约伯出的主意,即是要他承认自己是罪人,因为,他受苦痛没有其他可能的原因:
“的确,天主所惩戒的人是有福的,
全能者的训戒,你不可忽视。
因为,他打伤了,而又包扎伤口;
他击碎了,而又亲手治疗”(5:17-18)。
 
第二个发言的,是叔亚人彼耳达得;他也具有同样的思想:只有恢复纯洁无罪,以前的幸福才可恢复:
“你若急切寻觅天主,
哀求全能者;
你若纯洁正直,
他必亲来护守你,
恢复你正义的居所”(8:5-6)。
 
 
 
 
 
 
 
 
约伯面对这些斥责的话,答说:他完全知道这一切。不过,问题不在于争论天主具有审判大权。另一方面,抗辩又有什么好处?这位使人不可理解的天主,好像可望而不可及,对于他的受造物所受的痛苦好像看不见;对于他们的呼声好像听不见。面对这种不可理解的态度,看来又好像残忍的心态;被压碎的人又能作什么?一切抗辩岂不都是白费?
“人怎能同天主讲理?
……
他所作的大事,不可胜数……
谁能问他说:
你作什么?……
我怎敢回答,
我怎敢措词与他抗辩?
纵然有理,
也不敢回答,
唯有哀求我的判官开恩。
我向他呼求,
纵然他答应我,
我仍不相信他会听我的呼声”(9:2…16)。
 
这是第一次看来约伯好像受了动摇。他常相信自己是正义的,但面对这位静默的天主,好像是被处罚一样,怎能不生疑心?
“我虽自以为正义,他的口却判定我有罪;我虽自觉无辜,他却证明我有偏差。……我若是有罪,又何苦白费心血?”(9:20,21,29)。
约伯目前不知所措,但他拒绝声明自己有罪或无罪:他让天主判断!但由他自己来说,他看不出他作了什么恶事;他有什么行为相反了天主的旨意。他不想为自己辩护,但他苦诉他自己的命运,并恳求判官怜悯他:
“我实在厌恶我的生活,
我要任意苦诉我的怨情,
倾吐我心中的酸苦。
我要对天主说:不要定我的罪!
请告诉我:你为何与我作对?
你对亲手所造的,
加以虐待和厌弃,
却显扬恶人的计划,为你岂有好处?”(10:1-3)
 
这一回答,约伯的友人不感满意,因为他们坚持肯定:约伯一定有罪,因为他受了痛苦的惩罚。现在借第三者的口,即纳阿玛人左法尔,来指责他的高傲自大:
“你说过:我的品行是纯洁的,
我在你眼中是清白的。
但愿天主讲话,
开口答复你!……
那么你便知道,
天主还忽略了你的一些罪过”(11:4-6)。
 
约伯不愿加入这一逻辑的辩论,只是嘲笑他那些假冒安慰他的友人自以为是的智慧:
“的确,只有你们是有知识的民族,
那么,你们一死,智慧也与你们一同丧亡。
其实,我和你们有同样的心理,
我并不亚于你们!
谁不知道这些事?”(12:1-3)。
 
若果有人能证实约伯有罪,缺乏正义,约伯准备好一切来签署这一传统的道理,承认自己的过失:但愿天主向他说明:他在那一方面犯了罪。
“惟有二事,你切莫向我作,
我就不回避你:
请将你的手由我身上撒回,
莫让你的威严恐吓我。
那时你若召唤,
我必回答;
或者我说,
你回答我。
我的邪恶罪过,究有多少?
让我认识我的过犯和罪地。
你为何遮掩你的面容,
将我视作你的仇人”?(13:20-24)
 
辩论仍是按照这一论调继续下去。约伯的三个朋友仍坚持自己的意见,指责约伯顽固,但是约伯仍镇定地回答他们:“像这样的话,我听了许多”。他决不能反对真理。他决不能放弃他正直的良心:正是这一点,使他能以抵抗反对他的人;也正是这一点,使他连在天主面前也胆敢证实自己的高贵。
“几时我还有气息,
我鼻中尚有天主赋予的生气,
我的口唇决不说谎言,
我的舌头决不讲虚话。
若叫我说你们有理,
那决办不到:
到我断气,
我决不放弃我的纯正。
我坚持我的正义,决不罢休;
对于已往的生活,我问心无愧”(27:3-6)。
 
约伯的哀诉其实是提出了一些重大的问题:天主是公义的吗?外表看来,好像是不公,那么为什么?只有约伯一个表达了这样的问题。他在两难之中自我斗争,或者是遇到天主,或者是失落天主。其他人只关心讲论天主——他们讲的很好,不过都是由书本学来的。约伯的三个朋友,连后来参加的年轻人厄里乌,都没有真正投入问题。没有一个人真正设身处地替约伯着想。他们的善言善语都空洞无味。真正困扰着约伯心灵的问题,根本没有进入他们的脑海里。
越听约伯讲话,直蒌他的忠信而受感动。他决不愿违背真理,他明知自己无罪,他不能承认自己是罪人。他看到义人并非非常得到酬报,他与其他的人都确实知道,但只有他一人指出:事实与理论相悖:
“恶人为何享受高寿而势力强大?
他们在世时,子孙昌盛,
亲眼看见子子孙孙。
他们的住宅平安,无所畏惧……
他们幸福地度过天年,
平安地降入阴府”(21:7…13)。
 
天主是否答复了这一问题?约伯传的作者在书末38章至42章给了答复。但这是一个答案吗?天主扩大了辩论的题目,向约伯显示了全世界的奇迹异事。约伯想对自己的遭遇予以解释,但感到无法了解宇宙万物的奥秘呢?
天主不愿在约伯前自辩,他只给约伯显示一切受造物的繁多,以及彼此之间的紧密结构。如此彰显出天主与人之间的观点根本不成比例:天主的智慧是这样高深,人根本不必去想领悟:
“我奠定大地的基础时,你在哪里?你若聪明,仅管说吧”(38:4)。
“你有生之日,何尝给晨光出过命令,又何尝使曙光知道它之所在”?(38:12)
“你曾否到过海的源流,走过深渊的底处?”(38:16)
你岂能拴住昴星的纽结,解开参星的绳索?”(38:31)
“你能否一发令,闪电就发出,且向你说:我们在这里?“(38:35;更好参见38-39两章全文。)
那时约伯回答上主说:
“看,我这么卑贱,我能回签什么?只好用手掩口。我说过一次,再不敢重复;我再说一次:我不敢再说什么”?(40:3-5)
天主又开口发言,提出两种只有天主能控制,而完全不受人控制的怪物。这些怪物象征着恶势力,而正是这些恶势力得势,使到约伯反感。天主在此好像给约伯说明,这些恶势力如果没有他的的准许,决不能有所作为,并且,完全受制于他。由此,也给了约伯对于受试探的意义一个答复。
总而言之,天主的答复可作如此了解:“我是世界的主人,我是恶的统治者,你怕什么?为什么你的问题使到你如此恐惧?在你的试探中,唯一适合的心态,即是信德”。
约伯现在意识到他的创造者的全能和不可探测的智慧,是他使其生活在如此无限而又奥妙的万有之中;他也理解到,在天主面前,唯一纯真的心态,便是信心、谦虚和崇敬:
“我知道你事事都能,你所有的计划,没有不实现的;是我以无智的话,使你的计划模糊不明;是我说了无知的话,说了那些超越我智力的话……以前我只听见了有关你的事,现今我亲眼见了你……”(42:2…6)。
现在我们已接近了书末,再没有其他可供的答复。不过,重要的问题已提了出来:为什么义人受苦?那三位理论家的长篇大论都是废话,约伯实在有反抗的理由。天主在约伯的反对者的话中也承认这一点:“你们讲论我,不如我的仆人约伯讲论的正确”。换句话说,约伯的申诉实在表达了一个真正的问题,你们所给的答复都是虚伪不实的;为这个原故,他在克胜了他的试探之后,他成了你们所最需要的转求者:“我的仆人约伯将为你们祈祷”(参见42:7-9)。
由以上所述,约伯传的教训,是告诉我们:在超过人力的问题面前,在遭受打击而又不明白理由面前,要保持的唯一心态,是信仰,是完全的信赖。这是人的伟大处,得以反抗不正义;这是信者的希望,常想不论发生什么事故,天主常在爱他。不管怎样,全心信赖天主,这是约伯传的信息。
按照传统的道理。书的结尾回应书的前言,告诉我们:约伯又恢复了他的一切财产。这明显地显示出:这只是一个试探,并非惩罚。这一结论,好像不太适合全书的内容,但并不阴止我们因听到了约伯的尖叫,而提高了犹太人的思想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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