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爱的盟约
当默西亚的期待集中于耶路撒冷和达味王朝开展的时候,在以色列中出现了另一种宗教的思潮,更为神化,更为神秘:即不多注重对于将来的期望,而更注重内在的经验,特别注重盟约;不但要认识盟约,而且要把盟约生活出来,因为盟约不但是预许,而且已经实践了。 其实,盟约在以民的历史中,在以民与天主之间的关系中由来已久,不过,在这漫长的历史中,盟约采取了不同的面貌,犹如人间的友谊逐渐发展一样:由外面的接触逐渐发生敬意,进而更加认识,最后成为密友。开始天主与亚巴郎立约时,好似是一个部落与部落之间彼此守望相助的盟约:“我要在我与你历代后裔之间订立我的盟约……我必将你现今侨居之地,赐给你和你的后裔做永久的产业”(创17:7-8)。与梅瑟订立的盟约,好似是在封建制度中,封建霸主与附庸之间的盟约:“现在你们若真听我的话,遵守我的盟约,你们在万民中将成为我的特殊产业”(出19:5)。与达味和他的继承人所立的盟约,好似采取了战士的方式:“我要由你面前消灭你的一切仇敌人”(撒下7:10)。 以色列子民还应该发现他们与上主立盟约的更深一层的意义:是爱的盟约。 1、 一对夫妇的经验 欧色亚书不但告诉了我们有关他的生活和他作先知的报道——此二者如此紧密联系,没有第二本书可与之相比——而且为以色列子民的信仰和对天主的认识也迈进了重要的阶段。 欧色亚是北国的居民。他是一个具有信仰而祈祷的人,因而天主使之成为祂的代言人。他遇到了一个妓女,名叫哥默尔,且爱上了她,他认为天主要他娶她为妻。欧色亚希望哥默尔结婚以后,会痛改前非,而忠于他。但并非如此,他们虽然已有了三个子女,但仍不能阻止哥默尔背叛他;哥默尔仍去与情人苟合,接受他们银钱和礼品。 欧色亚虽然极为悲惨痛苦,但仍没尽方法去挽留她。最后,他厌倦了这一失败的婚姻,同时也讨厌了他的子女——是否真是他的子女?他在疑惑。于是他便起诉哥默尔的不贞,哥默尔终于受了惩罚:“我要使她相似旷野,使她有如旱地,叫她渴死。至于她的子女,我也不爱怜,因为是由淫乱生的子女(2:5-6)。最后,哥默尔要为她的过犯付出代价:有人杜住了她与情人会合的去路,有人夺去了她由情人所得到的财富,她回想到她的丈夫大量赐于她的“金钱、五谷、美酒、香油”的时日,便后悔万分,现在一切都完了! 这一诉讼和惩罚完全符合当时的习俗和法律,欧色亚完全没有责怪自己的地方。不过,欧色亚觉得并不满意,因为她还是时常爱着哥默尔,觉得少不了她,也不愿意完全尽力挽留她:“我要和她谈心……就如她幼年时”(2:16-17)。他这样爱她,甚至她完全改变,对他示爱,对他效忠。 夫妻间,这一悲惨的经验,不消说,一定延续了许多岁月。在这其间,欧色亚必定不断的反思,不断的祈祷,求天主光照他,使他了解他如此生活的意义,他应如此行事的意义。当他更深入认清在人心中的爱的容忍与宽恕的力量,渐渐一个新的思想开展在他的脑海里:以色列子民的不忠,犹如哥默尔一样,但天主还是仍在爱她。 当时,撒玛利亚的居民实在可与哥默尔相比!在雅洛贝罕二世统治之下,实在是一个生活奢侈、不义与败坏的时代;亚毛斯曾极力指责。同时,也是人民背信的时代;实行外邦人的宗教敬礼,偶像遍地皆是,“巴耳”的名字时常在人的口边,连那些自以为是恭敬以色列的天主的人,亦是如此。在宗教礼仪上实在是一片混乱,简直成了一种混合的宗教。 欧色亚见到这一切,有意净化对上主的信仰与敬礼。他对悔改的呼吁采取了一种很出奇的方式:他把自己惨痛经验转移到天主身上,说明天主所启示的慈爱如何丰厚。欧色亚书中所描述的天主,是一个充满爱,充满热情的天主。他虽然斥责他所娶的民族对他不忠,他仍要求她回心转意,许与她宽恕,向她说亲切的话: “以色列!你不要高兴, 不要像异民一样狂欢, 因为你行了淫, 离弃了你的天主……(9:1) 天主虽被抛弃、背叛,但仍爱祂的百姓,不愿加以绝对的惩罚,虽然是理所当然的: “我的心已转变, 我的五内已感动; 我不再按我的盛怒行事, 不再毁灭厄弗辣因, 因为我是天主而不是人, 是在你中间的圣者……(11:8-9) 如果奸妇回心转意,再读回来,天主必宽恕她,天主必拯救祂的百姓,重新建立夫妻关系,建立爱的盟约: “以色列!归向上主你的天主吧! 因为你跌倒了,是因了你的罪孽。 准备你们的话, 好在回来归向上主时,对他说: 求你宽恕我们一切的罪过, 使我们重获幸福, 叫我们好给你献上我们嘴唇的佳果…… 我们也决不再对我们双手的作品说: 「你是我们的天主。」 因为孤儿只有在你那里才得到怜恤。 ——我要治疗他们的不忠, 我要从心里疼爱他们, 因为我的怒气已远离了他们。 我对以色列将如甘露; 她将开花如百合”(14:2…6) 就是在这一发现的光照之下——天主爱自己的百姓有如夫妻之间的关系——先知明了了以色列人的历史:出离埃及,在旷野中漫游,变成了新婚的旅行。是上主亲自向祂的百姓宣示了这一惊人的爱: “看,我要诱导她, 领她到旷野和她谈心…… 她要上到那里, 就如她幼年时,就如她从埃及地上来的那一天一样。(2:16-17) 我要永远聘娶你, 以公义、公平、慈爱、怜悯聘娶你;以忠实聘娶你, 使你认识我是上主(2:21-22)。 天主对祂的百姓的爱如此深切,欧色亚是第一个宣布这伟大消息的先知;此后的先知,如耶肋米亚和厄则克耳都取材于他,连雅歌也可能受了他的影响。 这一点,在新约中尤其彰显。尤其在基督身上,这一婚约和夫妻爱的主题达到了极点。若望福音记载:耶稣是在加纳婚宴上行了祂第一个神迹,“显示了自己的光荣……”(2:11),以后,若翰称祂为“新郎”(3:29、30)。基督自己也如此自称,或直接在与敌对的人谈话时(玛9:15),或间接在将比喻时:如邀请赴宴的比喻(玛22:1-14),十童女比喻(玛25:1-13)。此后,是保禄明确地应用这一比拟:“你们作丈夫的,应该爱妻子,如同基督爱了教会,并为她舍弃了自己,以水洗,藉言语,来洁净她,圣化她,好使她在自己面前呈现为一个光耀的教会,没有瑕疵,没有皱纹,或其他类似的缺陷;而使她成为圣洁和没有污点的”(弗5:25-27) 在圣经最后一本书——默示录中,描述了一个伟大的神视,宣布了天国的婚宴,使人同时想起欧色亚和依撒依亚的预言。他们的预言完全在耶稣(新郎——厄玛奴尔)和祂的教会(新耶路撒冷)身上实现了: “随后,我看见了一个新天新地,因为先前的天与先前的地已不见了,海也没有了。 我看见那新耶路撒冷圣城, 从天上由天主那里降下, 就如一位装饰好迎接自己丈夫的新娘。 我听见由宝座那里有一巨大声音说: 这就是天主与人同在的帐幕, 他要同他们住在一起; 他们要作他的人民, 他亲自要『与他们同在,』 作他们的天主; 他要拭去他们眼上的一切泪痕; 以后再也没有死亡, 再也没有悲伤, 没有哀号,没有苦楚, 因为先前的都已过去了。」 那位坐在宝座上的说: 看,我已更新了一切”(默21:1-5) 2、 爱的法律 欧色亚约于公元前750年至730年间,在北国所宣讲的信息,无疑地,没有即刻为人所了解。为一个坚信“见到天主,必死无疑”的民族,因为他们相信天主的伟大尊严是人所不能接近的,所以难于相信上主是充满爱,充满温情,充满慈善的天主。 这其间,必有些人,因听了先知的讲劝,悔改自信了。欧瑟亚的徒弟便把先知的言论,收集起来,加以广传,因而他的思想便传遍了当时的先知学院。撒玛利雅于公元前721年失陷的时候,他的著作可能失散了,幸而尤大王希则克雅鼓励那些逃脱的人,来到耶路撒冷周围,重新聚集起来,如此北国的先知与南国的先知,以及圣殿的司祭,会合了在一起,组成了以色列宗教的宝贵遗产。他们吸收了这一遗产,加以沉思,加以深入研究,再对以色列子民的历史和惨痛的经验(尤其对最近第八世纪的惨痛历史),深加考虑,编篡成了一部新的法律书,即申命纪(意即“重申前命”。按原文意谓“第二法律”) 有如往昔一样,凡是法律,皆出自梅瑟的口;不过,那些古老的律例的汇编,皆以新的角度来表达。法律应以爱的标记来理解,即天主对祂的子民的爱——同时也要求还爱。申命纪的中心在于“舍玛,以色列”,意即:以色列,你要听!这句话这样重要,甚至连今天的犹太人,每天要念三次: “以色列!你要听:上主我们的天主,是唯一的上主。你当全心、全灵、全力,爱上主你的天主。(申6:4-5) 欧瑟亚向以色列肯定:“上主爱你”,并向以色列要求以忠信来回应。申命纪走得更远:“你应爱上主”,因为,只有爱能真正回应爱。这不只是关于一个民族,而是整个人类。要求每一个人,要求他本人服膺,且把所接受的,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我今天吩咐你的这些话,你应牢记在心,并将这些话灌输给你的子女……又该系在你的手上,当作标记;悬在额上,当作徽号;刻在你住宅的门框上和门扇上。”(申6:6…9) 爱是毫无代价的,但是要求很高。天主拣选以色列人,并不是因为她重要,或有优长,只是因为天主爱她!也要求她以爱还爱。 “上主喜爱你们,拣选你们,并不是因为你们比其余的民族人数众多;其实你们在所有的民族中,是最少的一个;而是由于上主对你们的爱,并为履行他向你们祖先所起的誓,上主才以大能的手解救你们,将你们由为奴之家,由埃及王法郎的手中救出来。所以,你应知道,只有上主你的天主是天主,是对那爱他,遵守他诫命的人,守约施恩直到千代的忠信的天主……”(申7:7-9) 欧瑟亚已经讲过:爱的顶点是宽恕。申命纪即是循着这条路线,来解释上主与他民族之间的困难关系。的确,以色列民族是一个顽固颈硬的民族,很快就忘记了盟约,背叛了盟约——他们也由此而受到了惩罚。但当他们悔改,转向上主时,“上主你的天主必转变你的命运,怜悯你”(申30:3)。因为,天主所愿望的,就是以色列人的幸福,即“得以生存”(其实“法律”并没有其他的意义,见第三册:迈向福地)。只要以色列同意以整个自己去爱天主,这一切必定实现。因为,这新的盟约,爱的盟约,并不只是刻在肉身上,而且是刻在心中: “那时上主你的天主必在你的心上,和你后裔的心上性割损,叫你全心全灵爱慕上主你的天主,使你得以生存…… 从此,你必再听从上主的话,遵循行我今天吩咐你的一切诫命。上主你的天主,必使你做的一切事,你身所生的、牲畜所出的、田地所产的,都顺利兴旺,因为,上主要再喜欢你,使你享福,如他以前喜欢你的祖先一样,只要你听从上主你的天主的话,遵守这法律书上所记载的诫命和法令;只要你全心全灵回头,归向上主你的天主”(申30:6…10) 3、 约史雅的改革(列下22、23章) 约史雅王还在年青的时候,即致力于在以色列中恢复恭敬上主的敬礼。他不断努力完成这项工作,尤其要把圣殿恢复旧观:圣殿在当时不但只是荒废了,而且为默纳舍国王亵渎了,在那里敬拜了外邦的邪神。所以,极需修整和清洁。 公元前622年,工程正在进行的时候,大司祭找到了一本“法律书”。他叫人送到国王前,在国王前诵读。“君王一听了法律书上的话,就撕裂了自己的衣服”。上面写着:“因为我们的祖先没有听从这卷书上的话,也没有按造这卷书上所记载的去实行,所以上主对我们大发忿怒。”(列下22:13)。 这本书即是申命纪,大概是在希则克雅统治之下完成的,不敬信邪的默纳舍即刻当作废物予以抛弃。默纳舍统治了五十年,这漫长的时日,使人忘记了天主的法律和规定。当申命纪发现时,虔诚的约史雅知道了书中的内容,甚为震惊:他的祖先和父亲的生活正与法律相反,并且,领导了民众抛弃了天主,天主是否能宽恕了他们? 约史雅不愿以民停于此种田地,他应使以色列与天主和好,因此,不断的祈祷,为一切所犯的罪过自谦自卑。“君王于是派人召集犹大和耶路撒冷所有的长老来到他跟前。君王同所有的犹大人、耶路撒冷的居民、众司祭、众先知、全体人民,不分贵贱大小,上了上主圣殿,将在上主殿内寻获的约书上的一切话,读给他们听。君王站在高台上,在上主面前立约,要全心全意跟随上主,遵守祂的诫命、典章和法律,履行这卷书上所记载的盟约的话;全体人民一致接受了这盟约。(列下23:1-3) 随后,约史雅下令,要人把圣殿中的外邦神像铲除,以后是其余的地方,连北国也包含在内(虽然当时已属于亚述)。为了彻底清洁以色列,约史雅也拆毁了雅洛贝罕在贝特耳所立的祭坛和高丘,连撒玛利雅各城中所建筑的敬拜邪神的庙宇,也一律拆除。他清除了这一切之后,“回了耶路撒冷”。 “君王吩咐全体人民说:「你们要按照这约书所记载的,向上主你们的天主举行逾越节」。实在,自从民长统治以色列时日以来,和在以色列各君王及犹大王当政期间,从来没有举行过像这样的一个逾越节,只有在约史雅王十八年,在耶路撒冷向上主举行了这样的逾越节。”(列下23:21-23) 这段话甚为隆重,而且把这一事件的重要性表达了出来。以后,编下35:1-19也记载了这段事迹,并且,还加以详细的记述。在耶路撒冷这次螦举行的逾越节十分成功,甚至上溯至天主的先知撒慕尔时代,虔诚的国王约史雅一生都侍奉他的祖先达味的天主。 在一篇圣咏,即第45篇圣咏,提供了一些照明的作用。这篇圣咏是在庆祝达味的一个后裔尤大君王与一个外方公主的结婚典礼。这篇圣咏再接再厉歌咏所等待的默西亚,但另外又庆祝他的婚礼!如此,不但使人想起天主与祂的子民之间的爱的盟约,而且是在默西亚本人身上实现了这件盛事。 “我的心灵涌溢优雅的言辞, 向我君王倾吐我的赞美诗; 我舌好象书写流利的妙笔。 你在世人中最为美丽, 你口唇中流露着慈惠, 因此天主永远降福你。 英雄!请在腰间佩带你的刀剑, 就是佩带上你的荣耀和威严。 愿你为了信实和正义驱驾顺利, 愿你的右手指导你惊人的奇事! 万民必因你的锐箭屈服于你, 君王的众仇敌必要胆破心悸。 上主!你的御座永远常存, 你治国的权杖无比公允。 你爱护正义,你又憎恨罪辜: 为这个原故,天主,你的天主, 以喜油傅你,胜过你的伴侣。 你的衣冠散布没药、沉香、与肉桂的芬芳。 由象牙宫中奏出弦乐的声音,使你欢畅; 列王的公主都成群结队前来欢迎你, 王後佩带敖非尔金饰,在你右边侍立。 女儿,请听,请看,也请侧耳细听: 忘却你的民族、和你父的家庭, 因为君王恋慕你的美艳雅丽, 他是你主,你应向他俯首至地! 提洛的女儿都前来奉献礼品, 民间的显要都想得你的欢心。 公主穿戴齐备,姗姗来迎, 她的衣服全是金丝绣成。 她身穿绣衣华服,被引到君王面前, 成群的童女陪伴着她,也到你身边: 在欢乐歌舞声中, 一齐进入了王宫。 你的子孙要承嗣你的先祖; 立他们为王,统治普天率土。 我要使你的名永垂不朽; 万民将歌颂你至于永久。” 约史雅是否即时这位勇敢而又英俊,为天主所祝福,不但自己生活幸福,而且为自己的民族开启了一个安宁幸福的时代的国王?是否他就是所期待的默西亚?曾有过几年,人们如此相信,但突然灾祸来临:公元前622年,亚述大帝国面临四分五裂危机,埃及的联军想前去救援,约史雅从中阻止——当时尤大为亚述附庸国,约史雅王之希望亚述毁灭!——但他弱小的军队在默基多被打败,他自己也受伤阵亡。 这为以色列民族不但是一大损失,而且是莫大的失望,因而发生了一个强烈的问题:为什么一个正义而又热诚的君王,年才三十九岁,即在战争中死去?约史雅的悲惨结局实在使他的同胞气愤:他们原相信他就是人民的救星,为上主所派遣来的,他们在信德中认为已满全了他们的希望。但是现在,天主的正义在哪里?先知们的预许是否有用? 面对这一严重的问题,约伯传以义人受苦来作信仰的回答。不过,这本书是以诗体写成的。许多年以后,真正的救主,被他的同胞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经过痛苦、不义和死亡,借祂的复活,真正回应了人类的希望。 但是在公元前609年,以色列人怎能明了他们所受的惨痛的打击?如何才能恢复他们的希望?只有经过严厉的考验和听取其他先知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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