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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仁大学神学论集 第13号

名画“十骏犬”的作者郎世宁


 

施惠淳 刘赛眉译

    有一天,我问一位朋友说:「你会见过郎世宁的狗吗?」

「甚么狗?」

    「你一定见过:本月初新发行的一套邮票上面的狗,」

    「你是指那些秀丽的国画吗?」他问说。

    我答说:「不错,乍看好像是中国画,但如果仔细看,你会注意到有些异样,这些狗实在是中国式的洋狗(我几乎要说:「穿了唐装的洋狗」)。虽然,看起来是国画的笔法,而事实上,是由一位西洋画家执笔,这画家就是郎世宁。」

    「郎世宁是谁?」他满怀好奇地问。

    我说:「这是一个很长而有趣的故事。」幸好,我的朋友是一个善于聆听的人。或许你也愿意听一听,这十只十八世纪的狗,怎样成为我们二十世纪的邮票的故事。

大约二百五十年前,有一封从北京寄到罗马的信,要求派一位画家到中国来(我的朋友插口说:「好像中国画家不够似的!」)。一群不同国籍的耶稣会神父——他们的前辈,在一百年以前,由利玛窦所领导,首先获得了留居北京的许可——现在感到需要一位受过西方训练的天才画家来帮助他们在康熙帝的内廷工作。那时有一位二十岁左右,出生于米兰、正在受训练的耶稣会士,名叫Giuseppe Castiglione的,便被选派到东方闻名的世界来,负起这极不寻常的任务。他在加入热那亚的耶稣会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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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曾在一位名画家门下学习绘画,当时,他表现出很有前途。可是,他把这一切都置诸脑后,因为他已请求进入耶稣会,目的不在成为一位神父,而在成为一位辅理修士。

    当他知道他被选派为一位传教士兼艺术家时,无疑的他感到很高兴。他提起行李便赶赴到东方去的港口——里斯本,但到了葡萄牙,他被邀请到高因伯(Coimbra)去,在那里,他逗留了几年,为修饰该地耶稣会的小圣堂,为替葡萄牙皇室的子女绘像,同时也由完成了他修道生活的训练。直到罗马耶稣会总会长的一道特殊命令,才使他放下葡国的工作,而以一位正式的耶稣会士和一个更富有经验的画家的身份驶向中国。在中国的同道对他的来临几乎已经失望。一七一五年七月十日,他到达几个世纪以来东亚传教工作基地的澳门,由澳门改经陆路,前往北京,在圣诞节前他抵达京都;时年二十七岁。

    从此直到逝世的那一天,一七六六年七月十六日,五十年之久他留居在北京,不断地工作,充当三位皇帝的画家和建筑师,这三位皇帝就是:康熙 (一七二二年殁);在位不久的康熙之子——雍正(逝于一七三五年);以及康熙之孙乾隆(崩于一七九五年)。他取了一个中文名字叫郎世宁。在他开始工作时,便决意要学会并精通国画的秘诀,并且学习用油彩画在玻璃和镜子上,用水彩画在丝绸上。他忍痛地放弃了用十多年功夫在意大利所学到的悠久传统的绘画方法,来接受许多新的绘画技巧与作风。

以往,他习惯画历史和宗教性质的画像,但从今以后,他被邀请绘画树木、花草、鱼、鹰、猎鹰、以及各种动物等,特别是马——自然狗也不例外。有时,他画一些历史人物的画像,或一些以宗教为主题的图画,但为数不多,因为时间有限。Arnold Silcock在他论中国艺术的著作中说:郎世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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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因试用明暗阴影、精确的透视、以及通常的背景着色等西洋画法,而遭到反对。但辞海却说他的笔法「细密像真,时称院体。」

    他以画马著称。现在台北故宫博物馆内藏有他许多的作品,其中一幅便是有名的「百骏图」,在二十五尺长的绢上画一百匹不同姿势和动作的马。早在一七二八年,他已解决了画一匹飞奔疾驰的马的技术问题,比欧洲艺术家开始尝试解决这问题要早六十六年年(一九七O年,中国邮政总局,为纪念有关中国古代画家的一次国际座谈会,发行了一套郎世宁的马的邮票,一定也像他所画的狗一样,成为集邮者的珍藏。)

    不久以后郎世宁修士又面对一个更困难的艺术上的挑战。一七四七年,乾隆帝决定在「圆明园」内,建筑一些欧洲样式的亭台楼阁,一座北京的凡尔赛宫真可和法国路易十四要建一个中国式瓷制宫殿的梦想、互相比美。这位五十九岁的宫庭画家,奉了论旨,放下画笔,变为一位官方的建筑师,来作这宏大的新尝试。他与蒋友仁神父(一七一五~一七七四)(Pere Michel Benost)一起,拟定详细的计划,并监督建筑工程。

    正如现代的一位汉学家德礼贤(他使本文受惠不少)所描述的,这座新建的宫殿与这位「太阳皇帝」(路易十四)也配得上。

     「这座建筑物内有亭台楼阁、花园、拱门、运河、喷水、溪流、瀑布、花坛、迷官……等等。取名为“西洋楼”,大量采用大理石,和各种不同颜色的彩陶。如:黄色、绿色、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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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和深蓝各色互相配合。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的屋顶上闪耀着灿烂的光彩。围墙鲜红的颜色并不稍逊于欧洲庞贝古城。在这座建筑物的正面有圆柱、壁间方柱、栏杆、蹲在西式石阶旁的大石狮子、以及其他用大理石或斐冷翠的赛琳娜石相似的石头所做成的装饰等。这座建筑

一反中国的习惯,是几层的大楼,圆柱和挨壁柱都装饰了爱奥那和格林多款式的柱头。楼梯与花园都和喀巴洛拉(Canrorala)的法耐塞(Farnese)皇宫相似。梯级和大门是用铜做的。窗门的玻璃是采用来自法国与威尼斯最好的玻璃。某些建筑物的型式,表现出有巴洛克式、

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还有许多亭阁,为专供不同的音乐会之用,例如:国乐、鞑靼乐、西藏乐、和蒙古乐等。」

    这座华丽的义大利洛可可式的建筑物,在十八世纪落成,是北京唯一无二的建设。可是,一八六O年,惨遭英法联军抢劫并焚烧,竟被夷为平地。

郎世宁与三位清帝的关系,不论在中国艺术史上,或在天主教传教史上,都很有趣而重要。这位热心的艺术家,就这样随着岁月的消逝,年复一年地在宫廷内辛劳地工作,但是,他从不忘记,他是一个负有宗教使命的传教士,负有传扬宗教的责任。虽然,乾隆皇帝迫害过中国教友和照顾教友的人们,但他对郎世宁修士却表示出极大的尊敬和善意,常赠给他礼物、差不多每天探望他,并与他亲切地交谈。他也会请这位外国朋友为他自己画了十几幅像。最后,乾隆皇帝还说服了这位常常婉谢这样的一个荣衔的谦逊修土:约在一七四八年,封他为三品的满清官吏。幸好这个官只有名衔并无实职。在教难中,郎世宁修士便挺身作他分散于全国的弟兄和教友们的居间人,每次皇帝来看他时,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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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犹豫地为他们向皇帝求情。

    完成了他多姿多彩的建筑工程后,郎世宁修士回到他的画室,又安静地工作了差不多二十年,一七六六年,年高七十八岁,他最后一次放下他的画笔,永别了他的乾隆皇帝、他的弟子和别的中外朋友,步武着利玛窦、和以往的同会弟兄的芳踪,安眠在距北平一里多以外的栅栏墓地里。

    死后哀荣,极为隆厚,他还被列入「历代画史绘传」中(他是唯一获得这至高荣誉的西洋画家)。此书共七十二章,嘉庆时,由彭蕴灿所偏。虽然,按照中国或西方的水准他不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但他的五十六幅作品已列在「皇家画册」内。无论如何,郎世宁修士一生中最大的满足,必定是在给中国介绍了新的西方艺术幅度和新的宗教远景上有所贡献,为融合中西文化的工作;以以后悠长的世纪做了先锋。

我的朋友惯常说最后的一句话,他带着不可思索的微笑说:「或许,在一九七二年,郎世宁和他的狗尚有一个要完成的使命呢!」

 

参考书:

Anon., Mostra d'arte missionaria, catalogo, 罗马、一九五O,附图一五八(弥额尔总领天使)及一六O(护守天使)。

P. Bornet, Notes sur l'evangélisation du Tcheli et de la Tartarie aux xvii et xviii siècles....北平,一九三七,页十四、一O七、一五四。

F. Bortone, I Gesltili alla corle di Pechino 1601-1813, 罗马,一九六九,页188206208;附图:页192244250266

P. D'Elia, "Castiglione Giuseppe", Enciclopedia Cattolicca, 罗马,三册(1949103-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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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栏;香妃画像。

G. R. Loehr, Giusppe Castiglione, pittore di corte di Ch'ien-lung Imperatore della Cina, 罗马,一九四O(附图二三;绘画目录;甚佳的参考书目)

J. G. Mahler, "Lang Shih-ning" int B. S. Myers ed., Encyclopedia of Painting, 纽约,一九五五,页110

L. Pfister, Notices biographiques et bibliographiques sur les Jésuites de l'ancienne mission de Chine1552-1773, 二册(十八世纪),上海,一九四三,页635-639

J. Joshua, "Chinese Art and a Jesuit Artist", The Month卷一六七(一九三六)页324-333

S. Schüler, "Bruder Giuseppe Castiglione, der bedeutendste Jesuitenmaler am kaiserlichen Hofe in China", Katholische Missionen 卷四四(一九三六)页301-308

S. Schüler, Un peintre jésuite à la Cour impériale de Chine au xviiie siècle; Joseph Castiglione", Bulletin de la Ligue missionnaire des étudiants de France 卷六(一九三六—七)页49-62

A. Silcock, An Introduction to Chinese Art and History, 伦敦,一九四七,页209

R. J. Verostko, Castiglione, Giuseppe", New Catholic Encyclopedia, 三册,(一九六七),页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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