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返回书页 ] [ 返回目录 ] [ 繁体转换 ] [ 添加书签 ]
辅仁大学神学论集 第38号

静独与团体


 

(本文是对世界修女联会的总会长们所发表的一篇演讲)

Henri J. M. Nouwen   刘赛眉 

当我们反省过去几周内在罗马所发生的主要事件时,便开始了解我们的世界是进入了一种「紧急的情况」中。在罗马,一位法官被杀,而基督民主党的领袖莫洛也被掳,他的五位侍卫被枪杀。此外,一位警务人员被杀死于都灵,两位左派学生被谋杀,死于米兰。在荷兰,一群恐怖份子围困一政府机构,使整个城市陷入恐慌之中。在以色列、巴勒斯坦的游击队杀死了若干公共汽车的乘客。在黎巴嫩则由于某种报复的行为而使数百多名男女和小孩丧失了宝贵的生命。在某些地方,如罗德西亚、依索匹亚、和索马利亚等地,虽然经过多次谈判,但战争仍继续不断。在美国和许多其他国家,罢工的风潮威胁著国家的经济,而另一方面亦显示人民对目前的生活环境有极深的不满。在贝尔格莱德所举行的世界会议,不仅不能达成任何重大的协议,反而从苏俄、阿根廷、和巴拉圭等传来更多有关违反人权的暴力事件。世界权力与权力之间的关系日趋恶化,而造成全球性焚毁的机会则由于兵工厂和火药库的建设而递增。为此,当我们基督徒走向那基督纪元的千年王国之际,世界则日渐弥漫著恐惧、失望、意识麻痹。诚然,人性已届自我毁灭的边缘。我们已经不必去问到底我们会不会走入「紧急的境况」中?因为事实上我们此时此地已很清楚地陷落在这样的情况里了。

我们不必成为先知,我们可以预言未来不仅将有更多的战争、饥饿,以及压迫等等,而且人们会以自暴自弃和失望的态度来逃避这一切灾祸。我们必须准备,将来人类自我毁灭的行动将普遍如今日

539

人们使用药物一样,那时,各式新型的鞭笞者将咆哮全城,以宣布万物的终结来恐吓人们;那时,许多新外来的崇拜将以各种错综复杂的礼仪来试图逃避这场末世的大灾祸。我们必须准备去面对一个各种宗教运动丛生,并以基督之名来施行反对基督精神运动的时代。总而言之,我们必须准备自己将会生活在一个充满了恐惧、怀疑、互不信任、彼此憎恨、身心痛苦、以及混乱得使千万人心昏暗的世界中。

    然而,就是在这样黑暗的世界中,基督徒的团体受到了考验。在这人类的大家庭中,我们可能成为光?成为盐?成为地上的酵母吗?我们能否给予这一代人希望、勇气、和信心?我们能否使那些注视着我们宣布:「彼此相爱、互相服务、虔诚祷告」的讯息的人们突破黑暗和恐惧?抑或我们甘愿承认在此历史的危机时刻,我们没有力量,也缺乏慷慨的精神,我们的基督徒团体远比不上那些为了某些旨趣而彼此团结,互相支持的善心人团体?

当你们要求我讲论修会生活中的静独时,我了解我只能够在这些急如燃眉的问题的脉络中来讨论修会团体的静独。也许,若只普遍地谈论「团体」与「静独」之间的关系,会来得较为容易,但是,这对您们并没有什么挑战性。由此,我尝试来解释如何世界的危急情况,反使我们对基督徒团体生活中的静独带来新的了解。

我愿意在三大标题下,来讨论基督徒团体生活中的静独。就是:(1)亲密的来往;(2)职务;(3)祈祷。因为亲密的来往(看哪,他们如何彼此相爱!),服务(看哪,他们如何彼此服役!),以及祈祷(看哪,他们如何向主祷告!)三者是一个作证团体的生命力。我希望在此尽力指出一个团体为达到这三方面的作证,需要深深地投入静独之中。

540

(一)静独与亲密的交往

静独如何能够加深我们共同对爱的作证?这是我们要讨论的第一个问题。在我们这日渐走向危急情况的世界里,恐惧与愤怒已成为一股强力控制著人的行为,我们不仅从每日的报章上可见人们如何因恐惧而彼此聚缩一团,因愤怒而量涌如潮,甚至在许多修会团体内,我们亦开始发现,修会团体内有著某种的「不安」,而恐惧与愤怒亦渗透其间。我们看见某种需要正在日益增长,那就是修道人须求一个地方,在那里他可以有归属感,在那里他可以倾诉他所受到的种种挫折,在那里有人分担他的灰心失望,在那里他的痛苦可以得到治愈。有许多过去曾经一度感到安全和自信的修会团体,今日却因自我怀疑和深刻的无能感而痛苦。许多修道人过去多年来一直在修会生活上感到满足的,现今亦对圣召的意义发生疑问,他们怀疑自己是否真实有所贡献,而这个世界又是否真正地需要他。他们怀疑自己是否被暧昧的动机和虚假的渴望所导引而误入修途。他们间自己会否做过真正自由的抉择,他们怀疑自己是曾经被「虔诚主义」所引诱,而这「虔诚主义」现在似乎对他毫不切身。

在自我怀疑的情况中,许多人开始经验到很深的「隔离」和「寂寞」。他们在自己的团体生活中经常试图去发展一种新的生活型态,但到最后他们会发现自己的真正需要是如此之深,而他们又是那么难于在自己的团体里找到满足,毋怪乎那至今仍存留在人意识底层的「性」的冲动开始进入人意识的中心,从此引起割断以往种种而改换另一种生活方式的愿望,因为在这新的生活方式中,他可以很直接地经验到人与人之间的亲密交往。在这里我们必须说明一点,那些对世界的恐惧和愤怒最敏感而又急遽地寻求解决的人,往往是最深经验到需要感情和慰藉的人,但他们的团体却常常不能满足他

541

的需要。

然而,另一方面,倘若许多的男女会士不会深深地被世界的恐惧和愤怒所影响,则他们亦不可能实际上成为灯台上的明灯。但因为他们内心的苦恼和不安经常达到如此强烈的地步,所以他们首先关心的是如何使自己在形体和感情的历部下余生,可是这耗费太多的精力了,故此,在这样的团体中很难期望它对天主慈眷的临在作有力的见证。

以上所说,无非是指出:倘若在一个团体内,会士不能经验到彼此亲密的交往,则这团体亦不可能成为这个充满恐惧和愤怒的世界有力的见证。在此情况下,我们必须谨慎地去观察出「静独」在团体生活中的重要性。倘若我们为了应付世界的迫切需要而不强调静独,这样,我们将危及基督徒作证的基础。因此,我愿意首先讨论静独是亲密关系的永久泉源。

静独是我们能够(与人)达到最深联系的所在,这静独联结人比恐惧与愤怒连结人更为深远。虽然恐惧和愤怒能够事实上把人驱策在一起,但它们却不能产生共同的见证。在静独中,我们会了解我们并非被驱策在一起,而是被领在一起。在静独中,我们了解我们的同胞及普世人类并非是满足个人最深需要的夥伴,而是我们的兄弟姊妹,大家都是被召去使天主无边无际的爱成为有形可见的事实的。在静独中,我们发现团体并非是一共同的抽象观念,而是对共同召唤的实际答覆。在静独中,我们实在了解团体不是由人「造成」的,而是「赐予」的一个恩惠。

静独并非是与团体聚集的时间对立的私人时间,也不是一段恢复疲倦心灵的时间。静独完全不能与团体生活以外的私人时间相提并论。相反,静独是团体成长的基础。当我们独自祈祷、学习、阅读、写作、或只是离开直接与人交往的地方而独自各儿安静片刻,我们都是与他人进入了很深的亲密

542

来往中。如果我们以为只有在一起交谈,一起工作,和一起游嬉时,彼此才会更为接近,这是错谬的想法。不错,许多方面的成长是产生于这样的互动中,但这些互动的成果却源于静独本身。因为只有在静独中我们与他人的亲密交往才会加深。在静独中,我们更是彼此发现对方,而这种发现有时是在双方形体的临在中很难产生的。由此,我们认识了有一种人与人之间之联系并不依靠人的言语、姿态、或行动,而这种联系之深是我们无法靠人的努力去创造出来的。

倘若我们把团体生活建立在形体的接近上,或在共同消磨光阴的能力上,例如一起交谈、一起吃喝一起敬拜等,那么,团体生活必会随著气氛、个人的吸引,和互相和谐共处的程度而变动不稳。于是团体生活便会变得很一可求并使人疲乏。静独主要是为团体生活的,因为在静独中我们达成一种团结,而这团结是优先于任何行动的团结的。在静独中,我们觉察到在我们成为团体以前,我们早已经是一体了,团体生活不是我们意志的创造,而是对我们被召成为团体的事实的服从和答覆。不论何时,只要我们进入静独之中,我们就是对那超越我们的位际性交往的「爱」作证,并同时宣布说:「我们应彼此相爱,因为我们先被爱过」(参阅若壹四19)。因此,静独使我们与那永久的爱保持接触,就是从这永久的爱里,团体汲取了它的力量。静独把我们从种种恐惧和愤怒的冲动之中解放出来,并让我们在这充满焦虑不安和暴力的世界中成为希望的标记和勇气的泉源。总之,静独创造那自由的团体,并使旁人赞叹说:「看哪,他们是如何彼此相爱!」

    视静独为团体的充沛泉源的看法有其很实际的一面,意谓:静处的时间,个人的自修、阅读、和祈祷,对每一位团体的成贝来说,必须视为与一起工作、游嬉、共同敬拜等团体行动同等重要。我深信,温良、柔和、平安、以及真正自由地接近或隐退人重的态度是在静独中培养出来的。若没有静

543

独,我们便会开始彼此依恋,便会开始挂虑自己所想的和自己所感觉到的对方。如此,我们很快便会彼此猜疑,彼此不满,在下意识中以过敏的态度来审断他人。没有静独,纵然是很小的冲突亦会很容易加深,并导致痛苦的伤害。那时,「把事情讲出来」能够变成是一种沉重的真担,而日常生活则变成自我关注,到最后,长期生活在一起实际上已成为不可能的事。没有静独,我们时常会为一些无谓的问题而苦恼,例如:「谁受我多一点?是否他比他更爱我?我们的爱是否今日比昨日减低了……」等等,这些问题很容易在团体内引起分裂、紧张、忧惧、和互相激怒。没有静独,团体会很快地变成为一群狐朋狗党。

我们有静独,我们会在静独中学习到依赖天主,因为是他在爱中召叫了我们要彼此相爱,在他内我们能够得到憩息,通过他纵然有时候我们表达自己的能力受到限制,但我们也能够彼此欣赏,互相信任。在静独中,我们可以防止互相猜忌的恶毒后果,我们的言语和行动则流露著信任、喜悦,而不是索求索取证据证实我们是可信任的诡秘行为。在静独中,我们能够经验到我们都是一个超越众人的爱的不同现身说法。

这一点同时解释了为何静独会影响到我们的「性」的需要。静独防止我们以「性」来证明我们有能力去爱而把它的冲动注释放出来。静独让我们经验到我们的性的感觉是天主无条件的爱的表现。在静独中,自由地答覆我们的性别身份成为可能的,而性的约制能够成为投身于修道生活的男女的真正抉择。

这样,在静独中贞洁找到了它的根。明显地,贞洁的意义远超过性的约束和节制。它是一切亲密交往的温和导师,贞洁引我们进入天主亲密的知识中,并且解放我们,使我们在世界上发展各种创造

544

性的关系而不为世界上许多「应当」和「必须」所攫住。贞洁把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从各种世俗的冲动中释放出来,而使其事实上成为可能的。

静独之所以一工要是为了团体生活,乃是由于它把我们从恐惧和愤怒的势力之中释放出来,并赋与我们与人亲密来往的意义,而这亲密交往的意义是超越我们现今世界的危急情况的。静独事实上给予人「希望」,且使旁人称羡说:「看哪,他们是如何相爱!」。

(二) 静独与服务

我们刚刚讨论了在此日渐走向危急情况的世界里,静独如何能够事实上加深团体对爱的见证,现在,我们接著探讨静独如何同时加强团体对服务的见证。很明显的是,人们为了应付目前的紧急情况,往往集中精神于解决现刻迫切的问题,而放弃了长远的目标。一个市镇中发生爆炸时,医生们便得停止他们对某些复杂的医药问题的研究,去挽救那些危在旦夕的受伤者。当紧急情况的气氛弥漫了一个文化,短期的解决方法,临时的照顾,暂时的抢救……等等便取代了那长期慎思的策划。

我怀疑现今的修会团体的职务有没有受到这「紧急情况」的深刻影响。许多修会团体过去数十年来会从事的服务型式,现今这些服务形式突然对许多成员失去吸引力。教学、医务、以及很多其他传统的服务型式似乎都不能答覆社会的急迫需要,因此,许多修会团体都处在对自己的使徒事业重新估价和重订方向的过程中。然而,就在这寻求新而又切合社会需要的服务方式的过程中,修会团体往往便夭去了它职务中作为「团体服务」的一面。于是,对于「什么是你的团体的特殊圣召?」这个问题常常甚难答题。我们得到大部份的答覆是:「我们有些在医院工作,有些在学校,有些在堂区,也有

545

些有他们个人的使徒工作,在不同的职务中我们努力去彼此支持」。显然,最大的成效就是发展了极不同的多元的服务,例如照顾囚犯、服用迷幻药和其他药物成瘾者,变态人等;此外,又有服务于堂区、工厂、精神治疗中心,并有服务于音乐、艺术、和大众传播事业者。这种修会生活制度的瓦解,一方面固然打开了无数不同职务选择的领域,另一方面,就在不久以前,这却为生活在修道院内的男女造成了忌讳。

此外,上述的情况亦在团体内造成了某种「失落」,那就是失去了基督徒职务的「团体特性」。往往由于我们的服务变得如此的个人化,以致我们的服务很难有力地显示出其共同性或团体性来。由于今日强调个人的特殊才能,以致有时使到我们很难去谈及整个团体对人的共同服务,往往我们只能够谈及这团体中每个成员自己的服务而已!

我很怀疑,由于修会职务的个人化,我们会不会失落了团体共同作证的可能性。作为一个修会团体,我们不仅应去服务一个一个的人及其个人需要,而且修会团体更要在整个社会中成为信心和勇气的标记。显然,在当今被世界的紧急情况所撕裂了的文化中,只是对一个一个受伤的人服务是不足够的,相反,目前最要紧的事是同时赋与希望给那些我们没有直接接触到但却为我们的共同服务所感动的人。团体共同职务的强大力量就在于:藉著它那特殊及有形可见的团体召叫,它能够感动、治愈、和启发人,比那些它直接地影响到的人更多更广。

就我个人而言,虽然我从未曾到过泰赛的团体,但我却发现这个团体的庞大作证力;虽然我从未见过Jean Vanier,但我却发现了他们的工作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希望;虽然我只是知道一此一有关耶鲧小兄弟和小姊妹等团体的工作和生活,但我却找到一—许多的安慰。这些团体的服务不仅帮助我克胜

546

了想成为预言世界末日的先知的诱惑,也使我不致成为不健康的宿命论的牺牲品。团体性的服务既然对我们的时代是如此的重要,值得我们极大的关心。

但这些又与静独有何关系?静独是修会团体找到它团体的身份之所在。在静独中,团体的成员聆听到主的召唤,并分辨出我们的共同圣召。为何是如此呢?静独不是我们单独地与天主同在,并了解我们自己个人圣召之所在吗?不错,但这并不与团体的共同圣召相对立。因为在静独中我们认识我们如何能够运用自己个人的才能服务以完成团体的共同职务。倘若我们以为我们可以把个人的恩惠变为圣召,那是很天真的想法。如果我们说:「我有能力写作,所以天主愿意我成为作家;我有教学的天才,故此天主愿意就成为教师」;又或者,「我很会弹钢琴,是故天主愿意我成为一位钢琴演奏家。」这样,我们是忘记了我们自我了解的方式不一定就是天主了解我们的方式。过去的确曾经一度由于对谦逊之德的片面了解而导致否定个人神恩的消极看法。幸好,这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另一方面,若以为个人的神恩便是天主旨意的显示,则这样的看法未兔对圣召的了解过于片面,同时亦把一个事实弄得含糊不清,这事实就是:我们的才能可以是一条走向天主的道路,但同时也可能是走向天主的道路中之一部份。

在静独中,我们可以与我们周围的人的意见与观念保持距离,并使自己成为可受伤的。在静独中,我们谨慎地聆听天主,分辨出何者是自己的愿望,何者为自己的职责;何者为个人的冲动,何者是自己的圣召;何者是自己心中的渴求,而何者是来自天主的召叫义认为,倘若在团体中我们不能够把静独与日常生活打成一片,我们很快便会听不到天主的要求,只是关心「自己的事」,对团体的共同任务置之不顾。如此,团体生活更比不上其他互相支持的团体,因为在团体中每人做他或他自己

547

的牧民工作,把共同负责的意识置诸脑后。

当静独真正成为亲密交往可能发生之所在,以及是我们团体生活之基础时,静独便使团体生活中的共同召叫成为有形可见的。我们不要忘记,天主召叫我们成为一批天主的子民,而我们个人的圣召应当常视为是团体里召中的一份子。我们不能把团体作为工具以发展或巩固我们个人的渴望。倘若我们视团体为一协助我们实现个人理想的支持者,则我们更是「时代的儿女」而非「天主的儿女」。我们的圣召只能够被视为是整个修会的团体圣召的特殊表达。

静独显然是这团体共同召叫的自我实现之基础。在静独中,我们空虚了自己的自我肯定、自我实现、和自我完成的需要,并经验到天主如何通过与我们共同生活在一起的兄弟姊妹而召唤我们。对修会深刻的爱驱使人不断地问:我的服务如何才能够是团体服务的表达。而我们正是为了此共同服务才被召生活在一起的。

视静独为我们分辨团体性职务之所在的看法有其很具体的含义。意谓它包含服从。服从既然主要是整个团体对天主召叫的聆听,则我们不能把服从只看作是成员与长上之间的关系。服从长上必须是—种对天主聆听的经验,同时,在服从中亦应经验到个人的服从是整合在整个团体对天主的聆听内。因此,这种团体性的服从明显不是一个简单的行动而已,而是一种生活方式,藉著这生活方式,我们一起不断地回到静独之中,好能更敏感于天主在此时此地对我们的召唤。

因此,若退省时、静修日、或默祷的时刻都成为了个人的事,这似乎是不良的发展。因为当一个团体的成员都真正渴望一起进入静独之中,并固定而正常地分享各人祈祷、默想、和学习的成果时,这才是团体真正成熟的标记。为了自己而单独地与主同在的经验,以及把单独与主同在作为是团体生

548

活中的一部份的经验,两者截然不同。我深信,当一个团体习惯进入静独之中去探讨究竟天主召唤他们走往何处时,这个团体的精神复兴将会有很大的发展。没有长时间的静默聆听,我们不会做出重大的抉择以及主要路向的改变的;然而,这静默的聆听在某方面也需要全体成员的参与。

我在此亦指出:固定时间的静默在团体生活中异常重要。静默若只是一条简单的规矩,可能非常无效。但就静默为我们共同聆听天主的临在,而我们准备开放心灵让他领导而言,它是健康的团体生活所不能缺少的因素。过去几年来,我们很强调言语,特别是在会议中、在学习日,以及在分享中所表达的言语。但无论如何,我们应更深的了解,言语之所以能够生效,是因为它产生于静默之中,特别在危机的时刻、在矛盾冲突和强烈的情绪紧张时,静默不仅有治疗的功能,而且还为我们的共同生活指示出新的方向。职是之故,静默是团体共同服从之所在。特别是现今处于危急时代中的团体,更需荣具备不断改变的能力。因此,深刻地投入静独之中更形重要。甚至你能够以这个团体投入静独的程度来衡量它的健康与否。在一个不断改变的世界里服务,我们更需要把团体的根种在与主静独的相遇中。果若如此,当有一天环境要求它向前推进时,它会很快很有效地移动,而不会有中断或破裂的感觉。而且,在团体中经验到职务的多元全亦是可能的,但它会视此为共同职务的不同一次达。在静独中不但团体的团结得以分辨和肯定,而且在静独中团体会得到滋养而继续加强。

当我们的团体实在与召叫我们在世界上去肩负同一职员的主很深地接触时,我们不但可以生存在这个危急的世界里,而且可以创造性地答覆现今的具体事件而又不致有惊惶失措和反覆无常的反应。如此,我们可以防止危急事件把我们抛回到「自我保护」或「自我服役」的行动中,那时我们才可以完成那给人带来希望的服务,并使他人惊叹说:「看哪,他们是如何服务他们的近人!」

549

(三) 静独与祈祷

正如静独影响我们的彼此相爱以及我们的团体性服务,同样,静独也深深地影响我们与天主之间的关系。一个基督徒团体的作证,不仅在使人说:「看哪,他们如何彼此相爱」,和「看哪,他们如何服务近人」,而且应让人感到「他们是如何向他们的主祷告」的事实。

如果说世界的危急情况使人更注意到天主,并使宗教情绪复苏三说法未免太简单了。我们怀疑事实上正好相反,恐惧和愤怒并不引人走向天主。我们时代里的巨大压力已经造成太多的苦恼、抱怨、以及憎恨。许多人已经离开天主!不再祈祷,因为他们不再看出他们如何能够向一个容许如此多痛苦及残酷事件发生的天主祈祷。

修会团体中的确也难免有这样的情形发生,事实上,我很强烈的感觉到,即使我们是修道人,我们对天主也有矛盾对立的感情。我们对天主的感情十分接近一种爱——恨交织的关系。我们很多次自问:「天主真的可信赖吗?他是否真的爱我们?他是否真的关怀我们?」虽然我们很少用言语来表达出这些问题,但我们的行为却经常流露出如此。我们会对朋友说:「我会为你祈祷」,但我们却很少真正严肃地投入祈祷之中。我们听演讲,肯定祈祷的重要性,但我们却想:人们所急切需要的是我们的行动而非祈祷,祈祷很好,但只在你没有事情做的时候。我很怀疑在我们的宗教热诚的下层,我们对天主的临在,对他对世界的有效影响,以及对我们的关注等毫无疑惑。我也疑惑,大部份人并没有因为无法表达出他们对天主敌视的感觉而受到内心的折磨。我甚至怀疑许多修道人会以天主为其唯一所关心者。

550

当我们说我们的时代是一个俗化的世代时,我们必须首先正视这俗化主义如何深刻地进入了我们自己的内心,而怀疑、犹豫、愤怒,甚至憎恨又是如何侵蚀了我们与天主的关系。

在许多修会团体里,祈祷已经失去了它的中心地位,这不仅是由于环境的变迁所致,而更是由于天主本身已成了一十分暖昧不明和可怀疑的伴侣,他是那个你必须与他为友,以避免一切问题,而他的临在,你却又很难享受得到的朋友。虽然,大部份的修道人都把这些感觉和经验保持在意识的底层,但其中有些人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就是经验到自己是一个懦夫,缺乏勇气放开天主而让自己过自己的生活。这种懦弱的感觉显示出他是在恐惧和依赖的网中被天主捕捉住了,而往往亦因此导致他产生那自我破坏性的愤怒。

许多修会团体的精神危机,其核心在于天主不再是团体生活的泉源和目标,他只不过是我们自己的画像的银边框架而已。美丽的礼仪,良好的会议,以及退省等都被认为是对团体生活极有启发作用,但在我们深处我们知道若没有这些,一切都没有什么分别。由此,我们不要奇怪为何很多人如此轻易地离开修会,因为他们感到当他们摆脱了那些感情和躯体的锁链之后,他们现在能够更有效地做好他们以前所做的事。

请勿误会,我并无意去控诉修会。相反,正如我上述的,宗教俗化主义已经如此之深地进入了这个世界,进入了我们的生活中,虽然,我们不能单纯地控诉这俗化主义,但它却可以成为我们反省的主题。因为它不仅显示出我们是如何紧密地成为了这走向危急情况的世界的一部份,并且它还解释了为何现今的修会团体这样困难地给那生活的天主毫不含糊的作证。

就在此俗化主义的脉络中,静独找到了它最深刻的意义。因为静独是天主启示他自己为天主、为

551

创造主、救赎主、圣化者、为根源、为我们存在的中心与目标,为无条件及无限爱人,并要求人以全心、全灵、全意、全力去爱他的主(玛廿三37)之所在。静独是伟大邂逅之所在:一切邂逅之意义皆源于此。在静独中我们遇见了天主。在静独中,我们放下了我们的活动、挂虑、计划、策略、意见、和信念等等,完全赤裸裸地,以完全开放和接纳、完全可受伤的心灵进入他爱的临在中。从此我们可见只有他是主、只有他是爱,也只有他最关心和宽恕。在静独中,我们实在能称呼神为我们的天主、我们的父——万民之父。

我在此并非说静独因此便解决了我们对天主的矛盾关系。不!静独本身不是一个解决,而只是方向。这方向会被厄里亚先知所指出,他不在强风、地震、和火焰中与雅威相遇,却在温和的微风中找到他。这方向亦会由耶稣自己所指示,他选择静独的地方与父晤谈。每一次当我们进入静独之中,我们就是从狂风、地震、火烈的生活中隐退,而对那伟大的邂逅开放。在静独中,我们往往发现的第一件事是自己的不安、冲动、急于行动、急于影响他人和撞击他人,此外,我们又经常被诱惑尽快回到一个与自己切身的世界中。但是,若我们持守纪律,那温和的纪律会帮助我们逐渐听到那微弱的声音而使我们有微风轻至的感觉。由此,我们知道我们心中的主来了,就是这个主他使我认识真正的我。

在此,我们触到了静独中的最大恩惠。这是一个「新我」的恩惠。静独之所以能够引导我们与人建立新的亲密关系,并使我们看到我们团体的共同任务,那是因为在静独中我们发现了我们真实的本性、真正的自我,以及真正的身份。对自己的认识使到我们能够生活并工作于团体之中。倘若我们的团体生活和工作是建立在错误或虚伪的自我了解上,我们早晚必会互相冲突,失去共同服务的视野。

现在让我们再看一看我们的恐惧和愤怒。当我们认为恐惧和愤怒是对危急情况最明显、最自然不

552

过的反应时,我们必须坦白承认这不过是我们虚假自我的表达罢了!当我们因恐惧而抖震或以愤怒的目光来看事情时,我们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世界,或卖给了虚假的神,因为恐惧和愤怒已攫取了我们的自由,使我们成为了在我们四周的势力的牺牲品。恐惧和愤怒启示出我们对自己的评价是如何深刻地依靠在自己的成功和他人的意见上,于是,我们被他人对我们的看法所塑造。

无论如何,在静独中,恐惧和愤怒的假面具渐渐被剥除,把那虚伪的自我显露出来了。在静独中,恐惧和愤怒在天主爱的包围中失去了力量。这就是圣若望所指的:「在爱中没有恐惧,完全的爱驱除恐惧」(若四18)。在静独中,我们逐渐被引入成为「真我」的真理内。由此,静独应当是悔改之所在。在静独中,我们从炫耀自己的所长,和所有的人转化为一个向天主高举并打开空空的双手、承认自己的一切皆来自天主的自由恩赐的人。故此在静独中我们不仅遇见了天主,而且遇见了我们真正的自我。事实上,只有在天主临现的光照下,我们才能够看出我们是谁。我们认识天主多少,就会通过他认识我们自己多少。为此,我们聚集在一起,并非是出于恐惧和愤怒的驱策,而是成为一个能够自由地作证天主临在于世界中的天主子民的团体。

当我们看出静独是伟大邂逅之所在,是我们视天主为父,视自己为能够完全答覆他的爱而并无恐惧与愤怒之所在时,我们便了解静独实在就是祈祷。祈祷是基督徒团体的呼吸。若对天主和自己的身份有错谬或虚假的认识,祈祷不仅不可能,而且团体生活亦会慢慢窒息。

在此最后的一部份,我愿意特别讨论「代祷」的重要性。当静独真正地使我们脱离恐惧和愤怒,并使我们空虚地面对天主时,在我们之内便会出现一片庞大的空间,在那里我们可以容纳全世界的人类。在贫穷与代祷之间有著很有力的联系。当我们放弃了一切使我们与他人分离的事物时,例如:财

553

物、意见、偏见、判断、和精神的挂虑……等,我们才能够真正成为一个好主人,不仅欢迎朋友而且容纳敌人与我们一起进入静独之中,并在那伟大的邂逅中把他们呈献始天主。在真正的静独里,我们可以有无限的空间去容纳他人,因为我们已经空虚了自己,在我们之内没有敌友之分了。敌人之所以是敌人,那是因为我们要保护自己之故。但是,当我们不坚持什么、不独自拥有什么,也不自我保护时,那便没有人可以是我们的敌人了,那时,我们能够在静独的中心认出一切人都是我们的兄弟姊妹。在静独中,我们既然面对天主是这样的赤贫和可受伤的,同时又很深的知道自己完全依靠天主的爱,那么,不仅我们的朋友,就是那些要杀害我们、磨难我们,对我们撒谎、鼓励战争的人都能够成为我们血肉中的一部份。在静独中,我们是如此的赤贫,以致我们能够与所有的人团结为一,并让我们的心成为与天主且与一切人相遇的所在。果若如此,代祷应是一种自我空虚的祈祷,因为它要求我们放弃一切使我们与他人分裂的事物,好使我们成为我们所代祷的,并使天主在我们之内接触到他们。

故此,我们可见,藉著祈祷,特别是代祷,修会团体能够对整个世界开放。藉著祈祷,修会的成员开发了一片「公共的广场」,在那里有容纳任何人和一切人的空间。往往我们很痛苦地意识到,我们能够为世界上广大量众的需要所做的是很少很少。也许,当我们知道我们可以把我们有限的行动提升为无限的祈祷时,我们便不会那么悲观。如果我们以计数那些曾经受到我们的行动深刻影响的人来衡量自己的价值,我们便会失去勇气和信心,但是,当我们知道我们的祈祷可以包容无数的人时,我们便会生活得很愉快并很知恩。

为此,修会团体的祈祷是它作证的核心,也因此,祈祷是一个真正的标记,看见我们祈祷的人不

554

但会说:「看哪,他们如何彼此相爱」,以及「看哪,他们如何服务近人」,而且还会说:「看哪,他们如何向他们的主祷告」。

 

在此,我们概括结论如下:第一、我曾努力尝试说明我们当今的危急情况是如何的严重,而我们周围的世界又是如何深刻地影响了我们的修会生活。我们与人的位际性交往亦曾经受到恐惧和愤怒的侵蚀;而我们的共同任务又受到肢解和个人化的威胁;我们的祈祷在我们的团体生活中经常失去了它的中心地位。第二、我会指出静独的重要性,它不是这许多问题的简单答案,而是给我们这个危急时代提供可能答案之所在。我又会描述静独为人与人之间发展成熟的亲密关系以及我们与天主邂逅之所在。因此,我指出静独是我们团体生活的基础。

最后,我是要帮助诸位看出来。探讨静独在团体生活中的角色能够帮助我们对贞洁、贫穷、和服从的意义有更深的和更新的了解。静独使我们经验到天主的爱是一切人类的爱的泉源,从此使我们看出来,贞洁是我们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的导师。静独使我们服从于天主在团体中对我们的召叫。此外,静独亦要求我们成为赤贫的,好使我们能够创造出自由的空间去容纳世界上一切受苦的人,并在不断的祈祷中高举他们到天主面前。为此,静独不仅是贞洁、贫穷、和服从开花结果之土地,而且它使这三者成为修会团体的丰沃恩赐。

我希望我能够在这里使诸位看出并相信静独是修会团体生活中所不可或缺的因素。在我们走近那千年王国的终点之际,让我们更深地投入静独中。这样,虽然我们被许多默示性的事件所包围,但我

555

们仍能够有形地给天主的忠信作见证,并使许多人因看见了我们的「彼此相爱、服务近人、和虔诚祷告」而充满希望。

 

 

本文译自

Solitude and Community-Lecture Presented of the International Union of Superiors General, April 4, 1978

556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Copyright©2005-2008 天主教图书中心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