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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仁大学神学论集 第39号

教会神修素描


 

徐可之

    本文的主要目的是对教会神修作一整体性的简单描述。所谓整体性就是要看到神修生活的全面和整个的发展过程,指出它的成长阶段、主要方式、显著特征、未来动向、以及彼此如何相互关联、影响等基本现象。对整体有一简明清晰的概念之后,将更有助于深入了解不同神修方式的特质与意义,进而对每人的其强神修生活选择与进展,想也不会无所助益吧。全文分五点来介绍。

    一、教会神修——成长过程

    二、成长阶段与特色

    三、不同时地,不同方式

    四、不同神修团体,共同先知使命

    五、更了解爱的广、阔、高、深,更适应人的全面发展。

一、教会神修—成长过程

教会是一个生活整体,不停的发展、长大;神修是教会内在生活的具体表现,有一个必经的成长过程,要一直发展到「基督身体的完美程度」。在这成长过程中,我们会不断的看到「新旧交替」、「前进与保守间的冲突」,以及「过渡时期」等波动现象。传统的神修看法比较偏于静态的一面,使有些人不自觉的把教会当作一个「完美的无机体」,不再需要发展和长大。他们习惯于一些固定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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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方法,很不高兴有新方式出现;他们受不了这些成长、改变的冲激,好像一切都「每下愈况」,到了世界末日的边缘。从某些方面来说,面对不断的成长和进展,为他们故步自封的「小天地」,也真的是末日的来临。

    教会神修更有它动态的一面;任何成长都有它辛苦的过程和必须付出的代价,神修也不例外。所谓「前进」与「保守」间的冲突,就是神修成长过程中的痛苦代价之一。太前进的革新和过分的守旧,都禁不起真正成长的考验而被淘汰;更适合人、地、时代需要的新方式,不断的稳步前进,日益茁壮。整个教会的活力是来自基督之神——圣神的推动;神修上的一切创新都是圣神的不同神恩,藉着不同的个人和团体,在答覆不同时空的具体需要。「神恩虽有区别,却是同一的圣神所赐」;神修方式虽各有不同,但由同一圣神所推动,在同一的基督身体上发挥不同的功能,使整个身体——教会,不停的发展、长大。这成长过程,从另一角度来看,正如保禄宗徒在厄弗所书上所说的,是父在他爱子内所定的奥秘计划,藉着教会慢慢显示出来。

二、成长阶段与特色

救恩计划既是一项奥秘,我们对此奥秘的了解也只有随着它的逐步实现而越来越清楚;尚未实现以前,我们便无法知道它究竟是怎样。比如在旧纹时代,天主预许的拯救将来要怎样实现,当时的人一定无法清楚知道。为新约时代也有相同的情形:对基督的使命和启示,不仅当时的人不完全了解,就是二十世纪后的我们,在许多事上,仍是在摸索探讨,尝试着去体会他言行的真谛。神修成长的阶段和特征,就是随着对启示——「爱」的了解不同而有迹象可见:由表面而逐渐深入,由隐晦而日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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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确,由文字而走向精神,由枝节而看出整体。这不仅为整个教会的神修是如此,而是每个积极度神修生活的人,也会有这些类似的体验。

    1由外在的事物转向内在的心神。基督时代的犹太宗教,一般是把土地广阔、人口众多、财源丰厚等,视作上主的福佑和眷顾,而把身心的痛苦、生理的残缺、财物的损失等,认为雅威的惩罚和作恶的报应。宗徒们对基督的渴望,也是要他成为一位有力的现世君王,领导人民来推翻异族的统治,重建以色列国家。当时的虔诚犹太人,相信必须要在耶路撒冷朝拜天主,而撒玛利亚人认为应该在他们境内的革黎芹山。基督的言行给他们指出另一境界的存在:现世的不幸不一定都是天主的惩罚,外在的贵显富有更不一定全是天主的降福;他是一位有力的君王,但他的使命并不是要恢复以色列的外在光荣,真正敬拜天主的人,不需要在某些固定的地方,而是「以心神、以真理」随处去朝拜祖。在教会成长的历史上,这由外而内的过程相当明显,「教宗王国」的形成与消失可说是非常好的一个实例:由重视外在的力量而逐渐集中于心神和真理的领导与服务。许多修会团体以及教会本身,在成长过程中时有革新和适应;这些革新和适应,如果真有助于成长,也都是这由外而内的具体说明。

2、由封闭而逐渐开放。基督带来的重要革新之一,就是要选民从他们的狭窄民族观念和成见中跳出来;他们应爱的「近人」不只是自己的犹太同胞,也包括撒玛利亚人和外邦人;将来要有许多从世界各地来的人和亚巴郎一齐在天国里坐席,而本国的子民反要被丢到外面的黑暗里;基督的死不只是为犹太民族,而也是为使那四散的天主子女都聚集归一。伯铎因看到圣神的恩宠也倾注在外邦人身上,而立即给他们付洗(参阅宗,十),取消了种族的界限;保禄以蒙召作外邦人的宗徒为莫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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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他惊讶、颂扬天主上智的奥秘:「外邦人籍著福音,在基督耶稣内与犹太人同为继承人,同为一身,同为恩许的分享人」(弗三6)。宗徒们对外开放的远景,在教会发展的漫长岁月中,的确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显得轮廓分明,逐渐露出庐山真貌。

    初期教会中的搞小圈子:有的说属保禄,有的说属阿颇罗,有的说属刻法,使保禄宗徒痛心不已(参阅格前一,10-17;三,1-9)。东西教会的分裂,从更深处去看,大部份原因不应归咎于这内在的封闭、排斥,无法接受了解他人吗?十字军的「神圣」战争,从某些角度来看,不是好像「命火从天降下,烧死那些撒玛利亚人」(参阅路九,51-56)?在修会的发展史上,也是经过一段长期的各持门户之见,才逐渐彼此开放、接纳、共融。推动与「分离弟兄」的合一,并非突然的心血来潮,而是由漫长的封闭、敌视、相互抨击、攻讦的痛音经验中,慢慢学会走向交谈、谅解、接受、相爱。对传教区的「外教人」的信仰与习俗,真正深入的加以研究、吸收、净化、提升,那是相当晚近的传教「盛举」。从利玛窦的努力中国化,经礼仪之争到今日的祭天敬祖,中间走了三百七十多年。这由封闭而开放的成长过程,仍将不停的继续发展下去。

3 对时代使命的意识由模糊而日趋明确。教会继续基督的使命,「向贫穷人传报喜讯,向俘虏宣告释放,向盲者宣告复明,使受压迫者获得自由」(参阅路四,16-21);对世界的罪恶和黑暗,像基督一样,不时发出先知性的谴责和警告。雅格宗徒在教会初期,对人与人间的不正义严加申斥、警戒:「你们富有的人啊,现在哭泣哀号吧,因为你们的灾难快来到了!你们的财产腐烂了……你们的金银生了锈,这锈要作控告你们的证据,也要像火一样吞食你们的肉。……看,工人们收割了你们的庄田,你们却扣留他们的工资!……你们在世上奢华宴乐,养肥了你们的心,等候宰杀的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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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雅五,1-5)。保禄宗徒称受洗的奴隶敖乃息摩为自己的心肝宝贝,写信请他的主人不但不要因他是潜逃的奴隶而加以处罚,且更要将他当作「可爱的弟兄」,重新把他好好收下。这「基督之内皆兄弟」的具体表现,虽然在当时仍是少数的个例,但它的内在力量已在默默的将当时社会的奴隶制度的恶根拔除。然而从整个的教会神修成长来看,基督和宗徒们的深刻社会意识,教会团体是经过很长时期的反省、检讨、革新、整台,才慢慢的意识到;逐渐看出—己肩负的时代使命,一步一步的试着以基督整体的身份和力量,发动推行社会正义,维护人性尊严,痛斥一切违反人性人权的不义和罪恶。

    初期教会的神修,因受希腊哲学的二元思想的影响,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出世」热潮,认为必需避开罪恶的俗世社会,逃到旷野里去,才能真的获得心灵光照,才能在生活中接触到宇宙万有之主的真实临在。这种出世精神影响了教会好几个世纪。在教会参与社会建设的过程中,教会自身内的一些团体,特别是领导教会的一些高级圣职人士,多次形成了教会时代使命的阻碍,受到同时代像纳堂先知所发出的那样有力的指责和警告:「这人就是你!」(撒下,十二,7)近代从教宗良十三世的「劳工」通谕到保禄六世的「民族发展」文献,教会日益明确的肯定自己的时代使命,而教会中的许多不同团体,更以自己的具体生活和工作,在世界不同地区,积极而实地的在宣示、推动、执行教会所肩负的这项重大任务。这使命意识会越来越普遍而深入,教会的神修生活,也将越能表达并更有效的促使教会来达成这受自基督的神圣使命。

4、对圣经的了解由字面、片面而逐渐进入真谛,寻求整体。由于对启示的了解不同,在生活行动上自然会有不同的表现。宗徒们多次误解基督的话,因而「文不对题」,令人啼笑皆非。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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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说:「你们应当谨慎防备法利塞人和撒杜塞人的酵母。」他们便彼此议论说:「因为我们没有带饼吧!」(玛十六,6-7);基督说:「我们的朋友拉匝禄睡著了,我要去叫醒他。」他们就对他说:「主,若是他睡著了,必定好了」(若十一,11-12)。像这样的误解我们可说无关大体,不必去注意;但对基督的逾越奥迹——「人子必须先受苦难,然后才能进入复活的光荣」,如果不了解或误解,那就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不是吗?基督一再说明:他必须受苦,被人杀害,但第三天必要复活;宗徒们都不明白这些话,又害怕询问他(参阅谷九,31-32)——下意识的拒绝接受这些「生硬」的话。一直到真理之神来,才把他们引人一切真理,使他们「想起」基督所说的一切。教会在不同时地所表现的不同生活方式,就是教会对基督启示的不同了解的最好说明。这在下面要特别指出,这里不再重复。

三、不同时地,不同方式

    上面指出了教会神修成长过程中的几个特点,现在要从具体生活来看这过程中所表现的不同方式。除了不同的社会背景外,这些不同的生活方式更是由于对基督启示的不同了解而给予的实际答覆和行动。

1、远离俗世,旷野隐修。在初期的几个世纪里,教会神修中很盛行的一种方式就是抛开世上的一切,退到旷野里去隐修。这在外表上很像我们说的「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但在所追求的对象和要达到的目标上却截然不同。教会当时的这种「遁入旷野」的神修方式,一方面是由于同时代的二元思想的影响,一方面更显示出他们对基督的启示有了如何的了解。他们觉得:「你们中不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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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不弃舍他所有的一切,不能做我的门徒」(参阅路十四,25-33);他们追求成全,牢记著:「你若愿意是成全的,去变卖你所有的,施舍给穷人,你必有宝藏在天上,然后来跟随我」(玛十九,21);他们深信一个真正基督徒的生活态度是:「该思念天上的事,不该思念地上的事,……要致死属于地上的肢体……」(参阅哥三,1-17);「你们不要爱世界,也不要受世界上的事;谁若爱世界,天父的爱就不在他内……」(参阅若一,第二章,15-17)。为实现这崇高的生活理想,他们觉得必须摆脱一切俗世的牵挂,退入寂静空无的旷野,全心斋戒祈祷,寻求并找到天主。他们认为隐居旷野是成圣的最好捷径:梅瑟在旷野里见到了上主,先知在旷野里听到了上主的声音;洗者若翰生活在旷野里给基督准备道路,基督自己受洗后立即被圣神引入旷野,禁食祈祷,战胜魔鬼的各种诱惑,奠定了救世大业的基础。

    这种隐居独修的方式,到圣安当(+ 356)的时候,可说进人了全盛期;因着他的影响和帮助,在他隐居的附近地方,到处都住着隐修士,使得旷野大有人满之恩的盛况。就在这方式盛行之时,许多人逐渐注意到,「穴居野处」、各自为政的神修生活,有很多基本上的缺点;漫无节制的斋戒苦工,也会给身心双方带来严重的危害。他们慢慢感到「舍弃一切,致死属于地上的肢体」尚有更深的涵义;隐修生活在有经验的人领导下进行,要比「一意孤行」高明得多。小团体就这样慢慢出现了,独修方式遂逐渐由修院神修所取代。

    2、结成团体,修院神修。团体生活更适合人的需要,在彼此帮助之下,每人的神修也就更有保障;但是如果没有明确的规则来作生活指南,那只是一「团」乌合之众,没有「体」制可循,自然会变得一团糟乱,无助于神修进益。圣巴格模(+346)首先编写了团体生活规则,一方面保存著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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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的宗旨:在幽静中找到天主,藉着祈祷与秘契合;另一方面使团体的饮食起居、工作祈祷都有定时,并藉着完全服从长上,使每人在身心各方面都能获得适当的照顾和保护。此后再加上圣巴西略(+379)的努力和改善,修院神修方式在东方教会各地逐渐变得稳固而普遍。在西方教会里,圣本笃(+547)在这方面贡献最大;他领导的团体神修,更以公共诵祷作为日常生活的中心和与主契合的主要方法,并强调遵守会规,服从长上,比任河斋戒、牺牲、苦工,都更能中悦天主。

    修院神修在基督的启示中特别意识到:「那里有两三人因我的名聚在一起,我就在他们中间」(玛十八,20);「你们小小羊群不要害怕!因为你们的父喜欢把天国赐给你们」(路十二,32);「听从你们的就是听从我,拒绝你们的就是拒绝我;拒绝我的,就是拒绝那派进我来的」(路十,16)。在保禄的书信中他们更发现,「正如因一人的悖逆,大众都成了罪人,同样,因一人的服从,大众都成了义人」(罗五,19),「你们该怀有基督所怀有的心情,……他贬抑自己,服从至死,且死在十字架上」(参阅斐二,5-11)。团体藉着每天各个时辰的吟唱圣咏、诗歌、和诵读、默祷,大家不仅是在「束着腰、点著灯,等候主人由婚筵回来」(见路十二,35-36),而且更是同整个教会,「拿著自己的灯,带著油,准备迎接新郎——基督的随时来临」(参阅玛二十五,1-13)。

3、跨出修院,宣讲施教。修院神修生活方式历经好几世纪,一方面显示著圣神在教会内的活力与推动,一方面更深入欧洲各国文化,影响了中古时代的整个欧洲文明。修院团体在当初,一般都是各地精神、文化生活的象征和典型,受到广大民众的敬爱与支持。但随著时代的进展与改变,它们的有限和缺点也就清楚的显露了出来:捐赠累积太多,修院土地加广;院中一切逐渐变成自给自足,生活富足;修院团体越来越和外界隔绝,成了「象牙宝塔」中的小型封闭社会。面对这些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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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配合时地的新需要,圣神对教会的推动于十一二世纪初显出了一个新方向:修院的生活中心不只是团体诵祷,而更是把诵祷所得传给心灵饥渴的人群。

    圣道明(+1221)与圣方济(+1226)分别在欧洲创立了「行乞修会团体」。一方面保存著古老的修院传统:公共诵祷的团体生活;一方面更把向民众宣讲福音,施行圣事,作为修会生活的中心使命和任务;不但个人一无所有,而且修院团体也不拥有固定财产和收入,日常生活所需全靠热心人士的捐助和施舍。这些新兴团体有效的满足了时代的需要,显示了教会神修的充沛活力。他们的宣讲在整顿、加强西方教会生活之外,更开始向非洲和亚洲推进传播福音的艰苦工作。此外他们中不少人又在欧洲高等学府任教,从事著作,以学术、思想来发扬基督的启示。文德(+1274)和多玛斯(+1274)两位圣师的贡献,一直到现在仍像灯塔一样,照亮生命航程的方向,指引心灵返璞归真,抵达终极圆满。贫穷、宣讲的「行乞修会」特别意识到:「庄稼多而工人少,……你们去吧!看,我派遣你们犹如羔羊往狼群中。你们不要带钱要、不要带口袋……因为工人自当有他的工资」(路十,2-9);宣讲的范围不仅是地中海沿岸,而是扩展到世界各地:「你们住普天下去,向一切受造物宣传福音」(谷十六,15);凡有助于宣讲的学识都可使用:一切都是你们的;……你们却是基督的,而基督是天主的」(格前,22-23)。

4、摆脱修院传统,献身教育、仁爱工作。随着西方世界的文艺复兴,教会生活于十五世纪进入了一段空前黑暗的悲痛过程。就在这腐败不堪,好像处处都令人窒息绝望的时候,圣神的德能在软弱的人性上显出了惊人的力量:彻底的革新清除内在的腐化,新生的活力平复外在的分裂;神修的方向由贫穷和宣讲而扩展到基督言行的多方面上,努力「怀有基督所怀有的心情」(参阅斐二,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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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基督「周游各城各镇,治愈一切疾病;不是为受服事,而是服事人,并交出自己的生命,为大众作赎价」(参阅玛九35-38;二十,25-28);把整个生活投入基督为父所派遣的使命中:「就如你派遣我到世界上来,照样我也派进他们到世界上去。我为他们祝圣我自己,为使他们也因真理而被祝圣」(若十七,18-19)。

圣纳爵·罗耀拉(+1556)和几位好友,经多年准备、分辨,成立了「耶稣友伴」团体;没有固定的修会服装,取消团体的公诵日课,没有一成不变的修院住处和使徒工作。修会团体,特别把自己放在基督在世代表——教宗的手里,由他随意派进,到世界任何地方,作任何拓展基督神国的使徒工作。在生活方式上可说摆脱了一切外在的修会传统,而在精神上特别强调:祈祷与行动打成一片,在一切事物中都能寻获并体验天主的临在。圣女安琪·梅立祺(+1540)献身女青年教育工作,成立了吴苏乐修会;圣天赐若望(+1550)集合同志,创立专为病人服务的修会团体,全心为病患者终生服务。大德兰(+1582)和十字若望(+1591)两位圣师,除在革新、整顿修会生活上的卓越贡献外,更留下了精深完美的神修著作,一直在有力的影响著教会的神修生活。「主的德能在软弱中才完全显示出来」(见格后十二7-9),尤其在这「文艺复兴」时代,更使人感到它无可置疑的真实。

5深入社会阶层,从中圣化俗世。 教会生活到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时,由于几世纪来的制度化和太集中、划一的管理与领导,面对本世纪的科技快速进步,生产工业化,人口都市化,和因此而带来的政治、经济、社会、家庭、人权等严重而棘手的问题,越发显得格格不入,大有和现代人生活脱节的现象。内在的「沉淀」、窒息感使人觉得迫切需要清新空气的项人,外在的困难、压力激起广泛寻求并使用新方法的热潮。梵二打开了门窗,让新鲜空气畅流,教会的非凡活力,再一次的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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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人的生命火花。在一片革新声中,神修生活增加了「入世团体」(或所谓的在俗团体)的新方式:保存奉献生活的本质——度贫穷、贞洁、服从的福音生活,不再有传统修会的任何外在形式——完全如同一般人一样,生活在不同职业、工作的人群中,面临同样的困难和挑战,体验同样生活中的成败与甘苦。他们要和社会大众打成一片,在共同体验生活的甘苦中,给世界指出真正完美、幸福和永恒生命的活泉与根源。在基督的启示中他们意识到:「我要把天主的国比作什么呢?它好像酵母,妇女取来和在三斗面中,直到全部发起」(路十三,20-21);「我不求你将他们从世上撤去,只求你保护他们脱兔邪恶。他们不属于世界,就如我不属于世界一样。求你以真理祝圣他们;你的话就是真理」(若十七,15-17);「对犹太人我就成为犹太人,为赢得犹太人;……对软弱的人我就成为软弱的,为赢得那软弱的人;对一切人我就成为一切人,为的是总要救些人。我所行的一切都是为了福音,为能与人共沾福音的恩许」(格前九,20-23)。

这完全入世的神修方式仍在初期发展阶段,成熟的远景将是使独身奉献生活,与一般信友的生活有更好的协调、融雁、整合。如果往更远处看,在这入世方式之后,另一种新方式将会继续出现。它的特征似在把入世、修会、与一般家庭神修,带入更完美的一种整合,使教会更显出「肢体虽多,仍是一身」(参阅格前十二12-26)的奥秘;功能不同但成长一致,关联复杂而整体灵活,给世界更具体的显示出「道路、真理、生命」。

四、不同神修团体,共同先知使命

教会神修在圣神的推动下,不断的显示著基督奥体的成长活力和德能。上面我们从不同的时空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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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看了不同的神修方式,现在要在这些圣神的不同神恩中,来看它们所表达的共同先知使命。我们把目光集中在修会团体的创始人身上,看他们怎样在不同背景、非凡努力、热爱教会、通传生命的方式下,显示并完成他们的天赋使命。

1、不同背景,特殊任务。天主上智计划,藉创始人的不同背景,使他们献身配合时空需要的特殊工作;但这一切特殊工作都有著一个共同使命:清除陈腐、黑暗、罪恶,促进教会更新、成长、壮大。创始人一般都是具有神恩性的人物;在他们的家庭、社会、才能、教育等不同背景下,天主有她的上智安排和计划;使他们因不同、但很适当的准备,能针对具体需要,达成天赋任务。一般来说,这准备为他们本人却是很不清楚;更往往是一无所知,梦想不到自己会被召去完成如此神圣而重大的工作。但从教会成长过程来看,很清楚的呈现出天主的「精心」准备,面面俱到,包括他们的缺点、软弱、罪过在内。比如保禄宗徒,原是「热诚派」(法利塞党)的犹太人,生来就是罗马公民,自幼受过良好教育,对犹太法律、经典、神学有深入研究和造诣;敬主守法的热忱,不同凡响(参阅迦一13-16;宗二十二3-5;二十六2-6)。家庭、社会、教育等各方面的这些优厚条件,曾使他「激烈地迫害过天主的教会,竭力想把它消灭」(迦一13),梦想不到这些同样的条件,也正是「从母胎中已选拔我,以恩宠召叫我的天主」(迦一15),从开始就在准备他作「特选之器」,使他归化之后,成为他宣扬基督的最适合、最有力的工具。在本笃、道明、方济、纳爵等人身上都有相似的情形出现:藉著不同背景,完成不同工作;宣示同一基督,促进整体成长。

2、非凡努力,神秘恩宠。修会创始人一般都是历经艰辛才达成天赋任务,因而他们的人生体验也就特别丰富而深厚。在他们的「天人合一」的心路历程上,常有著非凡的恒心和毅力,终生不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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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日新又新;「改换旧有的心思念虑——价值体系」(参阅弗21-24),努力「怀有基督所怀有的心情」——以基督的「心、日」去看人类,为使他们「获得更丰富的生命」而奉献一切。除了这些不平常的人的努力外,我们更在一些创始人身上,尤其是在那些对基督奥体的成长,有深远影响的创始人身上,看到天主的「不可言传,人无法说出」(参阅格后十二2-4)的特殊光照和启示——神秘恩宠。一切神恩都是为建立基督整体而分施于人,他们的这些神秘恩宠,藉著他们的生活、著作、或传记而保存在团体中,成为不同修会的生活特征和行动指南。

3、忠于基督启示,热爱软弱教会。另一个非常显明的共同特征,就是修会创始人对基督启示的忠、诚、敬、爱。这不仅是对笔之于书的启示——圣经,更包括生活中传下的美好「信仰寄托」(参阅弟后一,11-14);深信「经上的一切预言,决不应随私人的解释」(见伯后一20-21),在凡有关信仰的事上,完全服从教会训导。纳爵在神操中所留下的「与教会同心同德」的规则,就是一个很好的实例:「在摒弃一切个人意见之后,我们应当准备自己的心,在一切事上迅速服从基督我等主的真实净配,就是我们的母亲,圣统教会」(神操三五三);针对当时的一种「理性至上」论调,他甚至不怕写下:「为能在一切事上中规中距,我们常应遵守这个原则:如果圣统教会断定一物为黑色,我虽见它为白色,也应信它确实是黑色;因为我们确信,在基督我等主和她的净配教会之间,常是同一不变的圣神在治理我们,引导我们获得灵魂的救恩。原来,颁布十诫和治理、引导我们获得灵魂的救恩。原来,颁布十诫和治理、引导我们慈母教会的,是同一的圣神、同一的吾主。」(神操三六五)

    他们所服从的这个圣统教会,从人的一面来看,不但不完美、不圣洁,而且往往是充满人性缺点、软弱、甚至罪恶的一个教会。对这如此软弱的教会,他们在完全服从之外、更爱它如慈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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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它投下一切,甚至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他们深深了解并体验到:这充满人性缺点的软弱教会和基督是一身一体,爱教会就是爱基督,头与肢体不能分离。基督取了软弱的人性,旅途中的教会——基督的身体,在人性方面不会十全十美。他们深知自己的软弱,他们热爱自己的软弱的团体;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团体中的每一个有缺点的人:「谁软弱,我不软弱呢?谁跌倒,我不心焦呢?」(格后十一29);每一个具体的兄弟姐妹,都是在基督身体——教会内互为肢体。

4、散发光明、希望,生命,世代绵延。修会创始人因以上的条件和特征,他们的生活本身就是一个不断的带给世界温暖、光明、希望、生命。他们比一般人更了解人性的需要,更认识人的社会、团体、以及教会、修会中的黑暗、冷漠、腐化、罪恶的一面;但是面对这些丑恶,他们的反应不是「诅咒、焚毁、折断、砸死」,而是「张灯、包扎、治愈、宽恕」。他们所领受的,或更好说,在他们内工作的,「并非怯懦之神」(弟后一7),而是「真理之神,大能之神」,所以他们不怕面对真实,揭穿虚、伪、谎、骗,谴责一切违反社会正义和破坏人性尊严的种种罪行。有时他们甚至需要像纳堂先知一样,向教会内的领导人物发出「这人就是你—」的指责和警告。在这如此众多的消极因素前,自然更包括他们自身的缺点和有限,他们多次会觉得有一种「孤军奋战,杯水车薪」的失望与无助感;但在内心深处,他们毫不怀疑:「那里罪恶越多,那里恩宠也越格外丰富」(罗五20)。

印度的德兰修女是一个活生生的好例子:在一般人都觉得毫无希望的地方,她充满希望的工作著;对躺在路旁、贫病垂死的人们,大家掩鼻疾走,好像躲都来不及,她特别到他们身旁,不分种族信仰,替他们洗擦、包扎、医治,尽力照顾、帮助、服塞。她常说:「我们要爱,要强烈的爱,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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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受伤。」她的具体生活,一方面为人类社会的自私、冷酷、不正义,是一种无声的有力谴责;一方面更激起人性的恻隐和爱心,使人看出另一世界的存在;几和她接触的人,都会感到她那「更丰富的生命」洋溢著温馨、慈爱、平安、喜乐。创始人的一 种神恩,虽然是在他们自己、并为他们自己所生活的时地而领受,但一般并不随他们的去世而消失。它富有「传染性」,有旺盛的生命力。他们创立的团体继续保存并发扬这同一神思,继续推动并完成它的先知使命;继续向世界散发光明、希望,继续带给人解放、自由、和生命。修会团体内不时推行的复新、更新、或革新,如真有助于发展和成长,也常是以这神恩和使命,作为反省、改革的中心和准则(参阅梵二修会革新法令,2)。

五、更了解爱的广、阔、高、深,更适应人的全面发展

回顾以上所说的过程、特色、方式、使命等种种情形,我们不难看出,教会神修这个如此长久、浩大,如此盘根错节的成长现象,虽然是在人的历史中发展,但又很清楚的超越著人性能力的有限;虽然困难重重,错综复杂,但一直不停的向著更完美的方向进化、壮大。对基督的启示,越来越意识到它的全面和整体性的意义,在生活方式上,越发注意到人性的多方面需要和人的全面发展;在肉体与灵魂、物质与精神、凡俗与超越之间,越来越发现不是截然对立,相互排斥,而是在于找到更适切的协调、融洽、整合。

初期的神修由于更字面、片面的了解启示,使他们完全抛开人的社会,退到荒漠旷野中去隐居苦修,为效法被何在十字架上、受苦而死的基督,他们努力「致死马于地上的肢体」,长久禁食祈祷,加给肉体惊人的折磨和苦痛。经过一段成长考验之后,孤立的苦行独居变成了团体共处。基督内的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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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友爱,互勉互助,是「新人」成长的基本需要;重生后的肉体已成为「圣神的宫殿」,当随时清除、修饰,保持它的圣洁、完整,而不是漫加虐待、伤害、破坏。团体的诵祷是伟大神圣的事务——「天主的工程」,从基督诞生时的「天军赞颂」起,教会偕同万物不停吟咏歌唱,一直到万象更新,基督再来。中世纪出现的「军骑修会」,曾以战死沙场为寻获天主的捷径,把为基督奋勇杀敌、由又相接的嘶喊、叮当声,看作一如修院团体的馨香诵祷声一样,直升天廷而大蒙悦纳。这种偏差更使人看清逾越奥迹的真义何在,对「爱」的误解自然导致这些「修会」的迅速消逝。就是十分中悦天主的团体诵祷,在修会团体变得过分富裕而封闭时,更辽润、自由的神修体验带来了一片新景象。以一无所有来追随「无枕首之地」的基督;藉著福音宣讲来服务近人,体会他们的甘苦、同他们共享「更丰富的生命」和「圆满的喜乐」。

贫穷是基督生活的一面;锐意过分贫穷反而会失去所以要贫穷的本意「穿上新人」。视线转向基督生活的整体,内心感到必须在一切事上「怀有基督的心情」,才能真的成为他的弟子。诵祷、默观、使徒工作当更好配合,打成一片;完全战胜自己、空虚自己,为能充满基督,成为他的精兵、仆役。随著时地的变迁,这「君王陛下,至高尊威」的图像,改成了亲切和善的「导师、好友、长兄、同伴」;武士型的强硬「反攻、战胜自己」,变为家庭式的「全托主怀、孺慕依恃」;祈祷就是心灵的倾诉、爱的细语、以及默默无语的相对凝视;不再是警醒戒备、枕戈待旦,随时准备著把基督君王的十字大旗,插到世界各地。

默观、诵祷、静修,一直都被默认为修会人士的「专业」——神业,入世神修团体在尝试若把它们带入社会的各阶层里去。修会与「在俗末再截然分立,每人在自己的岗位上都能寻获天主,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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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自己;圣德、成全不只是为某些团体,好像是他们的专任、专利,而是「人人可为尧舜」,每个子女都能效法天父的成全。读经、祈祷、圣事、不再局限于一定的地方和时间,它们进入家庭、学校、工厂、公司等任何公私机构和组织;「以心神、以真理」随处都能朝拜父,「那里有两三人因我的名聚在一起,我就在他们中间」。从「遁入旷野」回到「投身社会」,从完全弃绝世俗重新进入人群;外在的躲避、分离、孤立,进展为内心、精神上的超越、提升、共融。斋成、不眠、苦衣、鞭打等方法的功效,更在于和人的生理、心理、精神各方面的需要协调配合;坦诚交谈、接受辅导、「属他们管辖」(参阅路二,51-52),更有助于恢复人性的原有和谐,使本能冲力在理智、意志的带领下,发挥它们的生命活力,创造爱的奇迹。

教会神修继续深入「远超人所能知的」(弗三,19)爱的广、阔、高、深,而这爱将继续使人更自由、更完整,越发相似完美的「新人」。天主子成为人子,为使人子成为天主的子女(参阅若一,12-14);发展过程是人类藉著教会,在「子」内实现天主心目中的完人——「天人合一」,终点是「新人」的显扬——万象更新,新天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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