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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仁大学神学论集 第63号

忆赖雷(Karl Rahner)


谷寒松口述 潘定一整理
 那是一九五三年五月里的一天,有一个奥地利的年轻高三学生,挤在一所耶稣会神父主持的大教堂里,瞪著双眼地站著注视讲台上那位神父,聆听他滔滔不绝地在发挥圣母月的道理。这位神父是随著他们英士布鲁克(Innsbruck)耶稣会神学院圣母巡回布道的。这位高中即将毕业的孩子,是跟著他一位也想进耶稣会修道的同学上起挤进教堂来的。不只是他,他注意到他的同学也跟他一样,听道时脸上所发的光采,足以显示他们两位已经被这生动的演说所折服了?
他们晓得听了这一番发人深省的道理后,入会——入与这位神父同一的耶稣会——的愿望更强了。恨不得马上高中毕业,马上开始初学,最好有这位神父在神修及学业上指导,日后跟他一样做个优秀的好神父。
当然,读者已经猜到,这个年轻孩子就是在下;那位令人心仪的神父就是卡尔·赖雷神父(Karl Rahner),本世纪最伟大的天主教神学家之一。当时,赖神父正值四十九岁的英年;学术生涯已越过了所谓「酝酿期」「初萌期」,创发性的新观念一个接著一个地不断撞击他的脑门,所以每一次演讲,每一次动笔,都能深深吸引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学生。
这个孩子真是幸运,经过层层的考虑,一九五三年的九月七日,终於敲工了耶稣会的大门。从耶稣会的角度来看,这孩子当天在耶稣的家庭里诞生了。不过,当天在奥国耶稣 会家庭里诞生的是对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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胞胎,我的同胞神兄是法安德(AndreasFalkner)修士。我的这位同胞神兄,现在在奥国当一个耶稣会院的院长神父,同时带个人式的大避静。不过当时我们两个都是傻不愣登的小孩子。你知道是谁为这两个傻呼呼的望会生举行入会的第一台弥撒吗?现在想起来都还很乐。答案就是那位令人心仪的赖神父。
 那天,我们两人都起了个大早,赶到会院圣堂等著,因为我们晓得,赖神父一向都是好早好早就来做弥撒的。弥撒后,他引我们进餐厅,和蔼可亲地给我们预备好咖啡。原来这也是他的习惯之一每天早上只要他在家,他一定把全会院的咖啡预备好。莱士布鲁克的耶稣会士,人人都知道他的这个习惯。此外,早晨的时光他还用来做默祷、念日课、并找机会为同会院的弟兄服务。诚如他自己所说,他每天上午八时左右才开始做神学的功课。
他的工作很多:是一名有爱心、有耐心、受学生们敬爱的老师;是一位研究生们都极力争取、希望他成为自己博士论文指导者的教授,也是一位著述等身、且每一作品都有极深远影响力的作家。可是,在这忙碌的日常生活中,他总不会忘记默默地、全心全意地关怀那些不被人们注意到的穷人。他常常带著东西去探望他们,尤其在他们生病或有困难的时候。同会院的弟兄注意到,他有时为了做这些事,竟然推辞掉与举世闻名的神学家、圣职人员或新闻记者的约会。他曾为了向一位从非洲来求学的学生解释一个很简单易懂的神学观念;而花了好几个钟头——当然,他们是用德语交谈的。有一次,他还替一位心理系的女学生起草一篇硕士论文,因为她无法克服一些动笔前应先克服的困难,以致无法下笔。
谈到赖神父的个性,我不得不说他是有一点急躁,很容易发火。他会因为在饮茶室中打翻一杯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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啡而对自己发火,而且会一怒而逸出常态,一发不可收拾。一九八四月二月.我正在英士布鲁克度我的安息年,一天早上我问他上午是否有空。他有一点暴怒地对我吼著说:「上午是我自己的工作时间,下午再来吧!」这事发生在他逝世前一个半月。
有一位朋友跟我说过这么一个故事:一天,赖神父走进车棚,上了他的车,坐在方向盘前。事实上,这位名教授没有驾驶执照,也不会开车。不过;他仍发动了马达,踩下离合器,推上排档杆,让车子开动……突然间,「碰!」的一声,车子台上了墙角,马达也熄火了。怎么回事?原来赖神父想要倒车,却放错了排档。于是赖神父偷偷地溜下了车,弯著腰、低著头在车棚前来同走动;诚心希望不要有人看到才好,否则这个脸可要丢尽了。几天后,有位友人跟赖神父说了句恭维的话:「神父,您真有人缘,也真有本事,所以人们都当常等著您的答案呢!」赖神父听了.也以他惯有的机智和幽默,带著几分幽怨的口气回答他:「啊—!你才真有本事呢!不是吗?究竟你会开车。」
「赖神父,」有人问:「您有什么本事同时处理那么多工作呢?又是教书,又是出版,又是接受谘商,又是开会,又是参加学术研讨……。」
 「说真的;」赖神父回答:「我实在是一个懒人。我只不过玩些把戏愚弄愚弄我自己罢了,也就是恰我自己定一些不给宽限的截止期限而已。这样,我就只好催我自己赶快做了。此外,我唯一、真正的嗜好也只有神学而已,所以我实在无法把时间花在那些游泳、看电视、爬山、打高尔夫……等等玩意儿上。」
 毫无疑问,赖神父也跟所有人一样,需要拿出勇气来面对自己会来愈老了这个事实:愈来愈老就愈来愈没有精力,愈来愈丧失心智上的创新力。不过,他跟有些老人不一样,他能够诚诚实实地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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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及他人,因为他的心有一个不容动摇的深度信仰,坚坚实实地依靠在生活的天主身上。这天主他喜欢称做「深不可测的奥秘」。
 赖神父一生的作品很多。中国人称一个人「著作等身」,对赖神父这么一个不太高的人来说,实在不是一句过分恭维的话,尤其把他作品的各国译本都堆在一起的话,很可能不只与他的身高相等,而是「著作比身高」了。除了几套与人合编的神学辞典或百科全书以外,最令人惊异的是他居然能独自出版十几本的[神学研究论文集],英译本虽有二十大册,却只是十四册德文原版的改装。事实上,他最后德文版出到了十六册。在第十六册的序言中,他写了一段话,由于手边没有该书,不能照抄 ;只好说其大意:「在本丛书第十五册的序言里,我已向大家说过永别的话,因为当时我实在不敢想像我还会有精神和毅力能继续做出书的工作。现在我出了第十六册,所以我收同那句『再见』。」第十六册是一九八四年他死前才出版的;可见赖神父对神学学术的一只献,也应了中国另一句谚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今日的神学家中几乎没有一个人不承认:自己的教材,自己的作品,在在都有赖雷神父思想的痕迹。没有他,真可以说没有今天的神学。我最后只愿代表好多人向赖神父说一句话:
「我们谢谢你;也谢谢天主,因为天主让你是你,让你做了你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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