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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仁大学神学论集 第93号

宗徒的软弱——格林多后书研究


黄怀秋
    「若必须夸耀,我就要夸耀我软弱的事。」(格后十一30)
    「除了我的软弱外,我没有可夸耀的事。」(格后十二5)
    「我甘心情愿夸耀我的软弱,好叫基督的德能常在我身上。」(格后十二9)
    「我几时软弱,正是我有能力的时候。」(格后十二10)
    软弱,是能力的阙如,这点在希腊文的造字上很清楚地表达出来。它是由「能力」一词(sthenos)再加上表否定的字首α一而成。在应用上,它可以广泛地涵盖各种在肉体上、情绪上、社会上、经济上,甚至精神上的无能。
    一般来说,在新约诸位作者中,只有保禄把软弱的词组带进深度的神学反省中(1)。在保禄书信中,软弱可以是受造物,尤其是人,在面对天主前的情况(罗六19;八26;格前十五43);也可以指在信仰上尚未达到完满知识的境界(格前八7—13;罗十四1—2)。在格林多前书,保禄更把软弱和他的十字架神学连在一起,所谓「天主的软弱」就是天主用来拯救世界的方式(一18f)。然后,在格林多后书,我们还看见保禄把软弱和宗徒连在一起:宗徒的特色就是软弱,他唯一可以夸耀的也是他的软弱。从广义来说,宗徒的软弱,和天主的软弱、基督的软弱一样,同属保禄十字架神学的一部分,而格林多前书对宗徒身分和职责的反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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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把保禄带进软弱的思维去(如二7—5;三5—9;四6—13),然而如此名正言顺地「夸耀」自己的软弱,却只出现在格林多后书。因而学者普遍相信,保禄软弱的夸耀必定和格林多教会有关,尤其和教会中的敌人有关。很可能,软弱和夸耀都首先出自敌人之口,他们讥笑保禄的软弱,夸耀自己的才能,所以保禄才有「必须」夸耀的说法。
    本文以宗徒的软弱为研究对象,研究的范围主要集中在格林多后书,不过,为了顾及思想上的整体性,我们偶尔也会涉及其他书信,尤其是格林多前书,以及斐理伯书,因为二者对宗徒的软弱亦有很深刻的反省。
    研究分三个阶段进行。首先,我们从格林多前书分析格林多教会的情形,又从后书试图理解格林多敌人的身分,这一部分会给我们提供保禄对软弱夸耀的背景。然后,在格林多后书必定套用(或反映)敌人口实的假定下,我们尝试搜寻敌人对保禄的抨击。这一部分或许可以帮助我们更认识这位软弱的基督仆人保禄。最后,从保禄自己的答辩中,我们希望更进一步看到保禄宗徒的软弱,以及这种软弱的基督论根据。
    「谁软弱,我不软弱呢!](格后十一29)保禄宗徒的软弱或许可以对今天那些自许为强壮的、或者自轻为力有所不逮的基督使徒,产生一点警惕或鼓励作用吧!
一、背景
    在分析保禄软弱的夸耀之前,必先了解保禄这种夸耀的背景。无可否认,「夸耀」是保禄的词汇(2),不过,他的态度大部分是否定的。夸耀等于自我举扬,这种夸耀是空的(罗三27),是「在肉身之内的夸耀」(格后十一18)。只有在一种情况之下,人可以夸耀:那就是「在主内」夸耀(斐三3,罗五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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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禄软弱的夸耀无疑是在第二种范畴(正确)的夸耀之内。不过,它却只出现在格林多后书十—---十二章(十一30,十二5、9)。这现象显示:认识格林多教会的情况必定有助我们对保禄的软弱夸耀的理解。
1.格林多教会
    格林多前书的确打破许多我们对早期教会的幻想。也许受到宗徒大事录过分理想化的教会形象的影响,早期教会常被我们构想成一个天上的团体:热心祈祷,充满欢乐,忘我无私,团结一致(宗二42—47,四32—35)。格林多前书却给我们展示一个人的教会,它拥有一切属人的不圆满与缺陷;然而它却年轻、可爱、有希望、不呆板、充满朝气与活力。对的;它可以犯错,而且屡屡犯错,然而谁不会犯错呢!它也勇于发问(七1),善于表达自己。它的确是一个穷人的教会,来自土根,不仅没有智慧之士,缺乏皇室显贵(一26),中间可能还有许多奴隶(七21)。宗教为他们来说;绝不是上流社会的休闲娱乐,也不是身分的象征,而是承认并且接受基督的解放,这种解放从最深的层面上真正地碰触到他们最真实的内心。
    对于这许许多多的教友,来路不同,背景有异,简直可以称作乌合之众的,保禄却要求他们,组成一个友爱的团体—一基督的身体,彼此关心,还要忍受各种非属于自己的疼痛(格前十二26)。保禄要求之严格,以及由于格林多人未能达成这严格要求时所承受的身心痛楚,都可想而知。爱,为一些自顾不暇的人,委实是一种奢侈!
    因而,格林多人差不多任何方面都犯了错误。团体之内分党分派(一10—12),英雄崇拜式地环绕著自己心中的理想传道员,并且互相攻伐。「我什么都可能」,「我什么都敢作」,变成了上等基督徒的表征,是完全拥有圣神,是已经荣福超升的结果。抑有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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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基于这种过分实现的末世观,一切发生在肉体上的行为都变得无伤大雅,于是各种严重的紊乱问题纷纷出笼(格前五一六),其中有些连外教人都未曾有过(五1),而格林多人竟然以一流基督徒的名义染指其中。因而这些所谓一流的基督徒其实并没有他们所预期的「一流」,但是他们却轻视其他软弱的弟兄(八9),后者或许缺乏了他们那种凡事敢作敢为的知识和勇气,对祭邪神的肉望之而却步;又或许没有他们的灵异神思,尤其是说异语的恩赐(十二---十四)。这种种缺乏爱的行为,在举行主的晚餐——一个把生活中的「一体」藉著领受基督的「一体」以礼仪化的方式结晶出来的时候—一更是表露无遗(十一17—34)。因此保禄说:「我要嘱咐你们,并不称赞你们,因为你们聚会不是为得益,而是为受害」(十一17),因为你们这样做,其实是 「不相称」的(十一27),没有心中的「一体」,是不相称领受圣事的「一体」的,「因为那吃喝的人,若不分辨主的身体,就是吃喝自己的罪案」(十一29)。
    而这就是格林多团体,保禄以「父亲」的名义称之为「亲爱的孩子」(格前四14—15)的格林多团体;一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团体,一个带给他「万般忧苦」,「流过许多眼泪」,只为叫他们认清他对他们「所有的爱是多么卓绝」的格林多团体(格后二1—4)。
2.格林多敌人
    格林多前书能否解决格林多的许多难题呢?恐怕连保禄自己都不敢太乐观,所以在写格林多前书时,他早已计划要再到格林多去一趟(四18f,十一34,十六5),他还预测,再去的时候,可能会很严厉。
    格林多教会的情况,或许可以用「每况愈下」来形容。格前的教会虽然混乱,还未有异端发生;对保禄的宗徒性虽然在私下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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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怀疑(九1,四6),还不致产生正面的冲突;而最重要的,教会中还未出现保禄的敌人(3)——阿颇罗是兄弟(四5—6,十六12),不是敌人,还没有人宣讲「另一种福音」(格后十一4)。但这情形很快就过去了,不久,有一群人进入了格林多教会,他们也和保禄一样(格前三5,格后三6),自称为基督的仆人(格后十一23)。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否来自耶路撒冷,或者是否犹如迦拉达敌人一样,宣讲割损和守法的重要(迦四10,22;五2)。但是,我们却清楚知道,他们也和保禄一样,是可以自夸为真希伯来人的以色人(格后十一22,斐三5)(4)。他们来到格林多,带著别个教会的荐书(格后三1),目空一切,用尽方法打击保禄,打击他的宗徒权威:「他的书信的确严厉而又强硬,但他本人在时却软弱无能,言语又空洞可轻」(格后十10,参格后十1),其实,他们所宣讲的教义也和保禄的不一样(格后十一4)。由于他们的侮辱与轻视,保禄乃讽刺地唤他们作「超等宗徒」(格后十一5),不过自己一点都不在他们之下,因为这些所谓超等宗徒,其实只是「假宗徒」,只是「欺诈的工人」,只是「冒充」的货色而已(格后十一13)。
    以上经我们重整出来的,大抵就是格林多后书(或者其中一部分)(5)撰写的背景。老实说,这些背景都是很模糊的,我们顶多只能从后书信的字里行间窥测得到;其中许多细节都只能存而不论。然而格林多教会出现敌人,这些敌人猛烈地批评和攻击保禄,连带格林多人(至少一部分)也倒向他们,却是相当明显的现象。还有一点,而这一点也是相当叫人惊讶的,敌人对保禄的批评竟然和保禄自己的夸耀一样:软弱。
二、软弱无能:却多敌人眼中的保禄
    如果「幻象破灭J(disillusionment)不一定是坏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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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保禄的幻象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知打什么时候开始,保禄在我们脑海中就被塑造成一个雄纠纠的武士形象,手持利剑,捍卫福音,单枪匹马,深人外邦人的蛮荒世界。披荆靳棘,勇不可当;又或唇枪舌剑,辩才无碍,令闻者丧胆,听者动容。如此,保禄乃为自己赢得了外邦人的宗徒的美号,也赢取了教会的捍卫者的美号。
    然而,事实却往往和幻象相差很远。保禄的书信,尤其是格林多后书,便给我们揭开了在这个坚强的硬汉背后,另一幅平素不为人知的软弱面貌。
    我们假定,当保禄著手写格林多后书的时候,敌人已进入了教会,并且展开了一连串对保禄的人身攻击。因此,当保禄面对这种情况,致书给格林多人,企图将自己辩护的时候,他几乎无可避免地重复敌人的指责,甚至一字不易地套用他们的语言。现在让我们更换一下位置,当试借用敌人的眼镜,看一看这一位软弱的宗徒吧!
1.身体上的软弱
    格后十10直接引用了一句敌人的话(这句话在十1以另一种更讽刺的方式重现)。希腊原文首先提到保禄身体上的软弱(6)(RSV译本:his  bodily  presence  is  weak),再提到他言语上的软弱(RSVW本:his speech is of no account)。为敌人看来,这两种软弱显然有不可分的因果关系。我们平常会以为保禄生就虎背熊腰,但照这里看,他的健康情况不算好,甚至可能身染重病(迦四13)!其实,这点绝不奇怪(7)。以保禄五六十的高龄(当然是照当时的标准来说),还要餐夙露宿,居无定所(格后十一23f),人不是铁打的,累坏了能怪能呢!在格后十二7,保禄说他身体上有一根刺。谁释学者对这句隐晦的经文意见很不一致(8),不过有不少人以为禄是在暗示他身体的疾病,一种看来不算轻的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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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如影随形地跟随著保禄,以具体的疼痛来提醒他身体上某个器官的残缺。
    我们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疾病,只知道,它成了敌人攻击保禄的一大笑柄。很可能,这一种疾病,的确在保禄的宗徒生命中构成了不大不小的障碍(如导致他言语上的软弱),所以,保禄也曾三次央求主基督把这根刺从他身上挪去。然而,为敌人看来,这却是保禄不能作宗徒、也不配作宗徒的明证。因为一个患有重病的,甚或在死亡边缘中徘徊挣扎的老人,是配不上「宗徒」这光荣的称号的。
2.宣讲上的软弱
    保禄宣讲,一向没有巧妙的言辞,没有动听的神学;没有诱人的智慧(参格前二1一5,得前二3一5)。在格后十一6,他说:「我拙于言词」(9)。在格林多,这一种宣讲方法很早便已经让他吃尽了苦头,因为阿颇罗正好「是个有口才的人,长于圣经」(宗十八24);互相比对之下,优劣立见。格林多人都倾向阿颇罗了。其实,在希腊文化背景之下,格林多人尤其向慕智慧,崇尚光荣,他们自己便立誓要做一流的基督徒,以当下即能完全拥有圣神(因而会说圣神的话),与光荣复活的荣福基督结成一体自许。与阿颇罗的较量,保禄落了下风。但是这一次事件,保禄却没有汲取到什么教训。
    而对格林多人,保禄仍然一点都不变更他原来宣讲的原则,这一个原则,他很早便已写在格林多前书的最前头:「就是我从前到你们那里时,也没有用高超的言论或智慧,给你们宣讲天主的奥义,因为我曾决定,在你们中不知道别的,只知道耶稣基督,这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格前二1—2)。在敌人看来,这一种宣讲简直「空洞可轻」——一个软弱的宗徒,用一套软弱的方法,宣讲一个软弱的基督,传扬一种软弱的宗教。这样,又怎能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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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别人的信赖与尊重呢?
    敌人攻击保禄这一种完全不知变通的宣讲(格后四2)。他完全不懂得听众的需要,不知道迎合顾客的口味,不了解市场供求互动的原理;这样注定他必败无疑。因为为渴慕光荣的格林多人,保禄软弱的福音简直不是福音,他们的心已经被蒙住了(格后四3-4)。相反,敌人却懂得投其所好!简单的信仰,得救的捷径,马上看得见的效果,奇异的能力,当下的复活,通晓天下古今隐密的奥秘,达到高潮的宗教经验……储如此类,保禄给比下去了,他们果真比软弱的保禄更吸引人,尤其是格林多人,他在基督内藉福音所生的孩子(格前四15)。
3.外交上的软弱
    保禄传教,只知固执墨守,完全不懂变通,不懂外交上的关系。其实,他那套「从不变通天主的道理,只在天主前将自己举荐于众人的良心」(格后四2)哲学,早就过时了。在这个讲求效率的时候,那个传道员不手持两三份荐书的?敌人正是这样。因为只要手持某个大教会(如耶路撒冷)的推荐函,传教上的许多难题都可迎刃而解。保禄不晓得和权威打好关系,却坚持「你们(格林多人)就是我的荐书,是我写在心上,为众人所共知共读的」(格后三2)古板理论,在敌人看来,简直就是软弱得近乎愚蠢了。
4.宗徒权利上的软弱
    对格林多人,保禄低调地以父亲自居(格前四15);在得撒洛尼前书,他又以同样低姿态的方法,自比作慈母(二7)。这个可怜的宗徒,从来不懂得昂首阔步、颐指气使,以抬高「宗徒」的身价。反之,他总是这样低声下气地央求别人,诸如:「我求你们,你们要效法我」(格前四16),「我请求你们尊敬那些在你们中劳苦的人」(得前四12),「我奉劝你们,要在主内有同样的心情」(斐四2),甚或「我曾多次对你们说过,如今再含泪对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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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三19),如此哭哭啼啼地,真是太软弱了。其实,身为一个宗徒,他有权发号施令,有权疾言厉色;对于违反号令的人,也可以作出很严厉的惩处(10)。但这些,他都放弃了;反而声明宗徒「不算什么」(格前四7),因为自己只是天主的仆役,基督的仆役,抑且,还是 「你们的仆役」(格后四5),软弱一至于斯!还说:「我以为天主把我们作宗徒的列在最后的一等,好像被判死刑的人,因为我们成了供世界、天使和世人观赏的一场戏剧……直到此时此刻,我们仍是忍饥受渴,衣不蔽体,受人拳打,居无定所,并且亲手劳碌操作。被人咒骂,我们就祝福;被迫害,我们就忍受;被人诽谤,我们就劝戒。直到现在,我们仍被视为世上的垃圾和人间的废物」(格前四9—13)。
    在敌人看来,保禄即使受著各种各样的凌辱,也可说是咎由自取。举个例子来说,宗徒都有接受供养的权利,这规定来自主基督(玛十10,路十7),所以保禄放弃这权利,可谓一点价值都没有(11)。他如此降低自己,委曲奉迎,可见他不是个好货色。格林多的「超等宗徒」,显然把握到消费者「高消费,高享受」的心理,为表示他们所出售的是高级的救恩,他们才不会像保禄一样白天黑夜工作。相反,收取额外的费用,胪列严苛的规条,分授隐密式的奥秘信仰,抬高传道员的身分与地位,以迎合格林多人的需要,好赢取他们的信任与尊重,才是传扬光荣的基督宗教的不二法门。
    保禄的幻象给彻底破灭了吗?他原来并不像我们想像那样英勇善战、威风八面,他也不是天生的富于攻击性和侵略性,他甚至不一定有很好的口才和魄力,跟别人相较,他很多次都落于下风,甚至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这样的一个软弱之士,如今却成了基督宗教的捍卫者。是什么力量让他突破自己的限制,甘冒被讥笑被侮辱的危险,又是什么力量使他忍受非言语所能描述的磨难,甚或把磨难变成安慰、软弱化作刚强呢!在下面这一节,我们将尝试从保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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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答辩中,找寻这个问题的答案。
三、在软弱中的能力:保禄的答辩
    对于敌人的指责,保禄当然要为自己申辩。但奇怪的是,除了某些项目(如放弃权益,没有荐书)保禄认为必须加以澄清以外,他其实没有真正反驳别人对他软弱的控诉。他抗辩的技巧不在推翻别人的供词,而是借用别人的口实,来表明基督真宗徒的存在性特点。敌人的困难不在他们看不见表面的东西(软弱),而在他们看不透这些外在的痛苦和软弱的最深义蕴。
    这样,在格林多后书乃出现了一种很奇特的、假如不是绝无仅有的夸耀:对软弱的夸耀。软弱是保禄唯一可以夸耀的地方(格后十一30;十二5),因为,作为一个基督的宗徒,除了软弱比别人更多之外,他甚么都没有。
1.软弱:真宗徒的最深实在
    在格林多后书,保禄多次把软弱和宗徒性连在一起。作为一个宗徒,他拥有来自天上的启示(迦一16),所以宗徒性是从上而下的,来自那吩咐「光从黑暗中照耀」的天主的光荣(格后四6)。然而这种宝贝却存在于瓦器中(格后四7)(12)—一光荣属于所宣讲的福音,而不是宣讲基督福音的宗徒。既是「瓦器」,宗徒唯一拥有的,就是他的软弱,他唯一可以夸耀的也是他的软弱(13)。反过来说,如果保禄真的比那些超等宗徒更软弱,这事只是指明:他比他们更是基督的仆人。
    因而,保禄开始夸耀:「若有人在什么事上敢夸耀—一我狂妄地说,我也敢」(格后十一21)。而他首先夸耀的,是他与这些超等宗徒共同的地方:「他们是希伯来人?我也是,他们是以色列人?我也是,他们是亚巴郎的苗裔?我也是」(22)。接著,他的夸耀进入了他与他们不同之处,也就是:他超过他们的地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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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是基督的仆役?我疯狂地说,我『更』是。」(23)何以见得呢?为证明这点,他举出他比他们「更是」宗徒的例证—一他比他们「更」软弱(14):「论劳碌,我更多;论监禁,更频繁;论拷打,过了量;冒死亡,是常事。被犹太人鞭打了五次,每次四十下少一下;被石击一次;遭翻船三次;在深海里度过了一日一夜;又多次行路,遭遇江河的危险、盗贼的危险、由同族来的危险、由外邦人来的危险、城中的危险、旷野里的危险、海洋上的危险、假兄弟的危险。劳碌辛苦,屡不得眠;忍饥受渴,屡不得食;忍受寒冷,赤身裸体。除了其余的事以外,还有我每日的繁务,对众教会的挂虑」(23—28)。末了,他再加上一句:「谁软弱,我不软弱呢!」(29)
    可怜的保禄,他甘心情愿地抹黑自己,揭开往日尘封的疮疤,为的只是格林多人。他切愿他们知道:软弱正是真宗徒的最深实在。其实,这种种软弱和苦难原来都与保禄本人无关,如今却如影随形地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个中原因只因为他要作基督的宗徒。在迦拉达书,他这样回忆:「如果我仍宣讲割损的重要;我为什么还受迫害?」(五11)同样,沉船、鞭打、石击、无眠、饥饿……那一样不由于宗徒的原故。事实上,要作基督的宗徒,就注定要做个软弱的人。为什么呢(15)?在格林多前书,他说,因为天主已经把宗徒「列在最后的一等,好像被判死刑的人」(四9f)。格前的讲法,固然多少带点气话,然而气话却可以比心平气静之后忍气吞声的说法拥有更多的真理。既然宗徒的特色就是软弱,那么那些不软弱,兼且看不起软弱的格林多超等宗徒,当然只是「假宗徒,是欺诈的工人,是冒充基督宗徒」的「撒旦使者」了(格后十一13—14)。
2.吊诡的软弱(paradoxical weak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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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时我软弱,正是我有能力的时候(格后十一10)。
    许多人都知道,保禄书信充满吊诡的道理,宗徒的软弱正是其中一个例子。它不是一种普通的、或肤浅的软弱,而是有能力的软弱。或者有人以为,软弱和能力是不可以并存的;然而把两种本来不能并存的东西放在一起,保禄乃提出了一种最独特的宗徒观。固然,宗徒只是瓦器,然而,瓦器中却真真实实地存有宝贝。格林多敌人看不见这点,他们不仅低估了保禄的软弱,他们的短视更让他们无法成为真正的宗徒,因为他们不知道作为一个宗徒,他真正的力量来自那里。如果保禄的力量只是来自他自己,他早就放下武器投降了。然而他「在各方面受了磨难,却没有被困住;绝了路,却没有绝望;被迫害,却没有被弃舍;被打倒,却没有丧亡」(格后四8—9)。这些不软弱的软弱,或者,在软弱中的不软弱,格林多敌人都应该看见,然而,是什么因素使他们始终看不透呢?
    很多神学家都很正确地指出,格林多后书不仅充满了软弱的神学,也充满光荣的神学。其实,格林多后书比保禄别的书信更强调宗徒职务的光荣。它称宗徒为不在文字,而在于神,不叫人死,却叫人活的「新约」之仆役,以别于旧约之仆役。后者,就连其中的佼佼者梅瑟,也只能拥有易于消逝的光荣(格后三4—13)。在这里,保禄一方面强调旧约职务的光荣,另一方面也贬抑这一种光荣。它是光荣的,以致以色列子民连注视梅瑟的面貌也不敢,可是,在面对更超越的光荣时,这种易于消逝的光荣已算不得光荣了四。可见宗徒是多么的光荣,因为「如果那以文字刻在石头上而属死的职务,尚且有过光荣,那么属神的职务,岂不更该有光荣吗?」(格后三7)(17)
    但保禄的光荣却不来自他自己,而是「因为那吩咐『光从黑暗中照耀』的天主,曾经照耀在我们心中」(格后四6)的原故。再者,正如天主的光荣只在黑暗中照耀,同样,天主的力量也只在软弱中透显(格后十9)。为保禄来说,这种在软弱中的力量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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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真实了,真实得就好像他身体上的那一根刺一样;因为在他的生命中,他曾经多次经验过它。他自己说:「经历光荣和凌辱,恶名和美名;像是迷惑人的,却是真诚的;像是人所不知的,却是人所共知的;像是待死的,看!我们却活著;像是受惩罚的,却没有被置于死地;像是忧苦的,却常常喜乐;像是贫困的,却使许多人富足;像是一无所有的,却无所不有」(格后六7—10)。
    宗徒的软弱,就是他的力量。这一种力量不在于侵略性和攻击性,好像格林多超等宗徒那样,踩在别人的头上,「以别人的劳苦而夸耀」,或者「以别人已成的事而夸耀」(格后十15—16)。相反,宗徒的真正力量在于他能够忍受各种各样的磨难,也甘心情愿地让自己的软弱成为天主传送力量的管道,并且知道,力量是天主的,而自己仅是盛载力量的「瓦器」而已。
3.「为他」的软弱(weakness for others)
    我软弱,你强壮(格前四10)。
    正因为宗徒的软弱是为了输送力量,它也是「为他」的,这个「他」,为保禄来说,是指一切他在基督内藉福音所生的孩子。关于这点,虽然格林多前书是以讽刺的笔调来说:「我们为了基督成了愚妄的人,你们在基督内却成了聪明的人;我们软弱,你们却强壮;你们受尊敬,我们受羞辱」(四10),它的中心思想,还是和后书的话一样:「死亡施展在我们身上,生活却施展在你们身上」(四12)(18)。
    格林多后书一开始就说明宗徒软弱的为他性:「愿我们的主耶稣基督的天主和父,仁慈的父和施与各种安慰的天主受赞扬,是他在我们的各种磨难中,常安慰我们,为使我们能以自己由天主所亲受的安慰,去安慰那些在各种困难中的人」(一3—4)。宗徒的生命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吊诡,是磨难和安慰的结合。宗徒若能安慰人,那是因为他先受安慰,而天主正是一切安慰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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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抑有甚者,由于天主的安慰特别是磨难中的安慰,保禄才有力量把自己从磨难中亲受的安慰,去安慰那些备受磨难的人。再者,保禄的磨难也不是自己的,而且「基督所受的苦难加于我们身上」,因而他的安慰也是「藉著基督所得的安慰」(一5)。故此,保禄的苦难和安慰最相似基督,而他的一生就是这种为他的磨难与安慰的见证。不管是承受著痛苦,还是感受到安慰,都是为了他人的好处:「我们如果受磨难,那是为叫你们受安慰与得救,我们如果受安慰,那也是为叫你们受安慰」,而安慰的目的却是「使你们坚忍那与我们所受的同样苦难」(一6),不过苦难却不是最后的,因为「你们怎样分受了痛苦,也要怎样同享安慰」(一7)。
    为保禄来说,宗徒早已没有为自己存在的权利。他的存在是为他的,他的软弱也是为他的,为建立基督(教会),为浇灌天主的庄田(格前三6、8)。然而格林多人怎样才算「建立」起来?天主的庄田要到什么时候才算灌溉完成?保禄的答案是:直到他们也能以坚忍的心忍受同样的苦难,并且也能同享苦难中的安慰的时候。换言之,格林多人必须在苦难和安慰上相似他们的宗徒,因为宗徒是相似基督的(18)。
4.为基督的软弱
    为结合于他……参与他的苦难,相似他的死(斐三9、10)。
    如果软弱可以使保禄更成为基督的宗徒,那是因为藉著软弱和苦难,他得以更相似基督,更结合于他。「相似基督」,「结合基督」,是两种不同的模式,后者比前者更接近神秘学上的讲法(20)。在格林多后书和在斐理伯书,保禄都曾把这两种模式应用到他自己身上,尤其是他由于宗徒职分而甘受的软弱痛苦之上。
    我们在上面已经看过,保禄把宗徒的痛苦解释为「基督苦难加于我身」(格后一5)。基督的苦难倾流在保禄身上,以致保禄所亲尝的竟然是基督的痛苦。二个心灵的结合,没有比这更极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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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另一种类似的、不过更形象化、也更具体的说法是在格后四8一10。保禄先以表列的方式条陈出他的痛苦:「我们在各方面受了磨难,却没有被困住;绝了路,却没有绝望;被迫害,却没有被弃舍;被打倒,却没有丧亡」,然后又以一句话把它们再综合起来:「身上时常带著耶稣的死状」。保禄在各方面的磨难,为他来说,竟然相等于把耶稣的死携带在身上。希腊文Nekrosis(中文译作死状),就是死亡本身(比the dying),或者死亡的过程(the process of dying)(21)。
    在这里,保禄用很实在的方式说明他与基督的结合,他的痛苦与基督死亡的关连性。每一次受苦,他都参与耶稣的死亡。而这一种死亡,竟然就好像他身体上的一粒痣,或者一片胎记一样,他经常都携带在身上,感受到它的疼痛。「带著」一词(periphprontos),用的是现在分词:corrying,再力上「时常」,强调的是这携带行动的经常性和持续性。由于他在「各方面」都受尽磨难,他可以经常把基督的死亡带在身上,以具体的行动与基督结合:一起被交与死亡。
    不容置疑,与基督结合就是保禄宗徒生命的目标。这个目标涵盖他整个生活,死亡如是,生活如是,在生活中的痛苦亦复如是。这就是他在哥罗森书说「为你们受苦,反觉高兴」(一24)的原因。不过,谈及自己的痛苦,保禄还有另一种「相似基督」的说法。在斐理伯书,他描写自己自我放逐式的舍弃过程(三7—11)是相似,甚至仿效基督的虚己(二6—11)(22)。同样,在格林多后书第六章一连串地胪列出宗徒的痛苦(六4—10)之前,第五章先简单地提及基督的生活模式:「一个人替众人而死」(五15)。我们很难否认这两种痛苦的相似性:一个是为众人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另一个是只求别人的好处的基督之仆,痛苦的宗徒保禄。
    对于这一位基督,保禄曾经决定除了他之外,什么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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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格前二2)。在这里,「知道」一词,显然不仅用在理智上。因为除了跟随基督,实践基督式的苦难之外,保禄无法「知道」十字架上的基督。而事实上,由于跟随基督,从前那位年轻的、骄矜的扫禄已经死了。保禄说的很清楚:「因为基督的爱催迫著我们,因我们曾如此断定,既然一个人替众人死了,那么众人就都死了;他曾为众人死,是为使活著的人不再为自己生活,而是为替他们死而复活的那一位生活」(格后五14—15)。
    相似基督,首先就是「相似他的死」(斐三10)。然而保禄也知道,基督不仅是苦难的基督,基督之死导向复活。因而「相似他的死」的终极目标,就是「我希望也得到由死者中的复活」(斐三11)。在格林多后书,保禄用另一种方法讲:「我们众人以揭开的脸面反映主的光荣的,渐渐地光荣加光荣,都变成了与主相同的肖像」(格后三18)。与主相同,从软弱中开始,在光荣能力中结束,因为「基督对你们并不是软弱的,相反,他在你们中是有能力的。他虽然由于软弱而被钉在十字架上,却由于天主的德能仍然活著。我们也是一样。虽然我们在他内也成了软弱的,但对于你们,我们却也要由于天主的德能同他一起活著」(格后十三3—4)。
    保禄,实在堪称为基督的宗徒,因为他竟是这样肖似基督。
    在这一篇文章中,我们尝试从一个更深的角度来了解保禄宗徒的软弱。很矛盾地,宗徒的软弱原来就是宗徒的能力。所以,在宗徒身上,软弱其实是以吊诡(paradox),的方式出现而这一种吊诡竟然来自一个更大的吊诡:耶稣基督,「被钉」的「救主」。在他身上,我们找到最大的软弱和最大的能力的结合。因为这一个纳匝肋的被钉耶稣,正是「天主以德能、奇迹和征兆」给我们证明了的(宗二22)。按保禄的说法,这就是天主的软弱,而天主的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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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人的能力还要坚强。
    基督耶稣,不仅是宗徒软弱的最后根据,他也把宗徒的软弱变成刚强;就是,把宗徒的软弱变成传达天主力量的管道。然而,在外观上,这种变化却是不容易觉察的,正如天主的软弱也多次被人误认为人的软弱一样。格林多的敌人正是这样,他们看不见保禄软弱中的力量,如是,他们也看不见十字架的力量,因为他们只以人的智慧作为衡量的标准,十字架为他们变成了绊脚石。只有在信仰中回应天主的召叫,人才可以看出这种吊诡的真理。
    对今天劳碌奔波的世人,宗徒的软弱又可以产生什么样的鼓励作用呢?重要的是:保禄并没有把自己的软弱孤立起来,他的软弱就是基督的软弱,也就是基督徒的软弱。换言之,一切为基督、为他的软弱都可以成为传送天主力量的管道。当我们感到自己很软弱,当我们感到背上的重担已经超过所能负荷的程度时,就看看走在我们前面的保禄,也看看走在他前头的基督吧!也许我们也会和保禄一起,听见主基督回答他的话:「有我的恩宠为你够了,因为我的德能在软弱中才全显出来」(格后十二9)
 
注解
(1)除了保禄书信之外,软弱一词在新约的其他作品中,通常都不带神学意味。它最常见的用法是指身体上的软弱,即疾病(如玛十8;路十三11;宗九37;若四46)。另在伯前三7,女人被比喻为「软弱的器皿」;以及谷十四38:「心神切愿、肉体软弱」的说法,都只是较富象征性的说法,而无须包括深刻的神学反省。H.一G Link,“weakness,Sickness,    Disease,Paralysis”,in  C. Brown(ed.),The New International Dictionary of New Testament Theology, 4 Vols, Grand Rapids(Regency 1975一1978),III, pp.993—996 。
(2)「夸耀」词组(包括动词、复合动词、名词)在新约共用过64次,其中58次出现在保禄书信。H.C.Hehn,“Boast”in C.Brown(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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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ctionary,l,PP.227,229。
(3)虽然有学者(如W.Schmithals)以为,早在格林多前书写作时,教会内已出现诺斯底异端分子(如强调圣神、异语、知识等即属诺斯底的特征)。但是这些过分实现的末世论(over—realized eschatology)其实在早期教会是相当普遍的。而更重要的是,格前不像格后那样出现一批可以指认出来的敌人,至少在格前,保禄没有指名斥责任何人。
(4)格林多后书的敌人到底是谁?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近代研究的专论很多,答案也言人人殊,令人难以适从。G。Friedrich系统地把各种答案分成三大类:第一类以为敌人是巴肋斯坦的犹太籍基督徒;第二类则把他们归属于诺斯底派;第三类又称他们为希腊化的犹太人。本文不在研究敌人的理论,对这三派意见仅能存而不论。详细资料可参阅G.Friedrich,“Die Gegner des Paulus im 2.Korintherbrief”,in O.Betz etc,(eds),Abraham user Vater,Juden und Christen im Gesprach die Bibel(Leiden—Koln,1963)PP.181—215 .
(5)格林多后书的统一性和敌人的问题有很密切的关系。主张混合论(即格后本是由两封或以上独立的书信混合而成)的学者指出:保禄仅在格后十---十三章面对敌人的问题,而在—---七章,敌人已经是一个过去的现象,保禄也和格林多人重修旧好。换言之,十---十三章(即所谓「泪函」,格后二4)应写于—---七章之前。然而主张单一论的人士则认为:格后—---七和十---十三的对立并非如此强烈。事实上,十---十三章所牵涉的问题,如宗徒性等,早在三---六章公开讨论过。本文不直接讨论格后的统一性,我们姑且按照格林多后书现在所呈现的模样来讨论它。
(6)敌人的话把保禄的书信和他本人(他的soma)对立起来,前者严厉;后者软弱。希腊文Soma,虽然是指整个人(the person),与Parousia(临在)连用的时候,便强烈地指向这个人的外观。当保禄亲「身」来到的时候,他本人(尤其是他的外观);竟然和他严厉的书信完全不同。这里让我想起某些早期的伪经传统,其中有提到保禄「身材短小,说话口吃」。(7)C.K.Barrett却以为,保禄应该体格良好,否则无法承受传教上的许多艰苦。C.K.Barrett,A Commentary on the Second Epistle to 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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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orinthians,New York(Happer&Row,1973)P.314-315。
(8)「身体上的一根刺」无疑是指保禄的痛苦。这种痛苦曾被诠释为(1)肉体上的思想(欲念);(2)精神上的痛苦:原因包括a.神视过后精神上的郁闷状态;b.犹太人拒绝福音;c.逼害;d.敌人;e.撒旦。然而更多释经学者以为那根刺是暗指(3)保禄身体上的疾病,像a.眼疾(参阅迦四13—15),b.癫痫,撒旦使者的拳击,c.间歇热,d.言语的障碍;故格后十10把「身体软弱无能,言语空洞可轻」相提并论;前者为因,后者为果。参阅M.B.Tremmel,“St.Paul’s Thorn in the F1esh(2 Cor 12:7):A Review and Synthesis”,unpublished STB 3 paper,KULeuven,1977。
(9) 格后十一6「拙于言词」应该如同十10一样,是一句敌人的话。保禄现在重复敌人的指实:「对的,我拙于言词,但我不拙于知识」。敌人可能指责保禄没有采用一般希腊辩士(Sophist)所用的抗辩技巧,也可能指保禄拙于神妙言语(ecstatic  speech)。格林多人以能够说妙语为拥有圣神的表征(格前十二),因此他们怀疑保禄的宗徒记号,保禄为此加    以抗辩(格后十二12)。
(10)保禄在格后十---十三表现出出奇的严厉,是他在别的书信中从未有过的。如十三2:「我预先向那些以前犯了罪的,和其余的众人说:我若再来,必不宽容!」又如十三10:「当我还未来到的时候,先写了这些,免得我未到的时候,要照主所赐给我的,那原是为建树而不是为破坏的权柄,严厉处置你们。」诉诸宗徒的权柄,来处置教会,可谓绝无仅有。可以相信,这些严厉的话,也和保禄的夸耀一样,是被人逼出来的。
(11)保禄在很多地方都有提到他拒绝教会供养的事。格后两次:十一7—12;十二13一19;格前两次:四12、九1一23;此外还有得前二:5一12;得后三7—9。保禄似乎相当坚持这点,不过也有例外,他似乎特别恩待斐理伯教会,只有它可以把奉献送到它的宗徒面前(可能由于保禄和斐理伯非比寻常的情谊)。保禄为什么拒绝供养?他自己提出下列理由:1.免得基督福音受到妨碍(格前九12);2.这是他的夸耀,也是他的报酬(格前九15—18);3。为赢得更多的人(格前九19—22);4.为共沾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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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的恩许(格前九23);5.为指明敌人夸耀的虚妄(格后十一12);6.为给教会一个效法自己的机会(得后三7)。说到底,保禄最终的目的是为了福音。不接受教会的奉养,意谓忍受艰辛、穷困、低下、谦卑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更符合福音的真精神。
(12)格后四7:「我们是在瓦器中存有这宝贝」。「这」宝贝指保禄在前一节所提到的天主的光荣;这种光荣曾经照耀在基督面貌上,也曾经(在大马士革路上)照耀在保禄心中,现在仍要藉著宗徒照耀别的在黑暗中的人(四6)。
(13)「瓦器」的隐喻,可能指:1.宗徒的软弱(易碎性);2。他的依赖性(正如瓦器依赖陶工,参阅罗九19—24);3.他的工具性;4.他(瓦器)与福音(宝贝)之间无可比拟的差距。四种解释都可能成立,然而按照上下文,尤其是7b(为彰显力量来自天主),则以第一种最为可取。参阅E.B.Allo,(Etudes Bibliques),Paris,1956。
(14)与格后十一21—29相同的,还有格后六4—10。在这里保禄也是把宗徒和苦难差不多等同起来。他说:「处处表现我们自己,有如天主的仆役;就是以持久的坚忍,在艰难、贫乏、困苦之中……」
(15)宗徒软弱的最终原因当然是基督。「没有仆人大过主人的,没有奉使的大过派遣他的」(若十三16)。这一点,我们留到最后一节才加申述。
(16)光荣词组(名词和动词)在格后三7一11中共出现过十次。是这一段经文的钥匙(Key  word)。保禄比较也对立新约和旧约的光荣,前者是永恒的,后者却是易消逝的。
(17)在格后三7—11,保禄三度用a fortion的议论方式(argumentatlon With Still Strongor rrason):7—8,9,11这是犹太拉比们诠释圣经的一种方法。
(18)又格后十三9:[几时我们软弱,而你们有能力,我们才喜欢。我们只求一件事,就是你们的成全。」
(19)格前十一1:「你们该效法我,正如我效法了基督一样。」
(20) 「相似」模式,是指两个独立的个体互相肖似,肖似到了极点,两个不同的个体可以完全化作一样,但是两个个体仍然是两个。「结合」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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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却是两个独立个体互相融合,融合到极点,二者之间的距离可以完全泯灭,而成为一个个体。在神秘学中,神秘经验的最高峰是与神结合为一;不过,即使是最伟大的神秘经验家,在经验到与神结合的时候,亦同时体验到自身与神无限的差距,而形成所谓神秘学者精神上的郁闷。保禄「身体上的一根刺」(格后十二7),有人便以为是他登上三层天的神秘经验(格后十二1一3)的后遗症。参阅注(8)。
(21)抽象名词nekrosis,源自动词nekroo(杀、致死、或死亡),意谓死亡本身,或死亡的状态。L.Coenen,“death”,in C.Bllown(ed),Dictionary I,PP.443-446。
(22)关于这点,我已经在另一个场合介绍过。「基督的心情」,见证,卷22,1992年1月,页27—30;「保禄的心情」,见证,卷22,1992年2月,页3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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