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在建筑之都巴塞罗那老城中心耸立着的圣家堂，是天才建筑师安东尼奥·高迪的遗作，也是西班牙最著名的教堂，但在它身上的脚手架和塔吊同时提醒你，它还没完工图/南方周末记者 莫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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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火车隧道示意图，图上建筑为模拟的圣家堂全貌图/圣家堂
已经修建了127年的神圣家族赎罪教堂（简称：圣家堂）还要建多久，已经成为现代建筑史的一大问号。对此，现任首席建筑师霍尔蒂·博内特（Jordi Bonet）惟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无法看到那天的来临。“既然高迪本人都不能看见，我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等到呢？”这位83岁的老人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一条拟穿越巴塞罗那市中心，与圣家堂地基擦肩而过的高速火车隧道，可能让五代建筑师的努力和无数捐献人的心血毁于一旦。
“高速火车可以从其他街道下经过，为什么要让它在世界遗产的底下经过呢？”博内特摊开双手，对记者说。
10月6日，总部设在纽约的世界历史遗迹保护基金会宣布，将圣家堂列入2010年世界濒危历史遗迹观察名单，原因是即将修筑的火车隧道将可能对教堂的正立面产生损害。和圣家堂一起被列入名单的还有来自47个国家的92处历史遗迹，包括举世闻名的秘鲁“失落之城”马丘比丘和不丹Phajoding佛寺。
世界历史遗迹保护基金会已有40年历史，自称是世界上唯一致力于保护历史遗迹的非营利性民间机构。该组织从1995年开始，每两年公布一次世界濒危历史遗迹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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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所谓的“零风险”
2000年，西班牙铁路公司开始修建高速火车，火车从马德里出发，经巴塞罗那直抵法国南部，计划将两地的旅行时间由原先的4小时缩减到2小时38分。火车进入巴塞罗那后将转入地下隧道穿过市区，在修建计划中，火车隧道将在圣家堂正门马略卡大街地下约25.7米处经过。
这个修建计划引发了圣家堂修筑委员会的强烈反弹。尽管施工方承诺将在隧道与圣家堂地基之间修筑一道保护墙，并保证教堂不会有任何危险，委员会还是坚决反对。
在他挂满设计图和高迪画作的工作室里，博内特拿出一张圣家堂的剖面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了教堂地基、隧道和保护墙所在的位置：“你知道吗？这道所谓保护墙距离我们的地基只有75厘米！”
圣家堂修筑委员会认为，高速铁路隧道将严重危及教堂的安全，因为规模庞大的圣家堂建在不稳定的地层上，地基以下是地下水和不规则岩层，持续28个月的工程将破坏教堂的地下环境，加上防护墙距离教堂地基过近，即使工程没有对建筑造成直接损害，通车后，每隔15分钟呼啸而过，时速高达250公里的高速火车将对教堂产生不可预计的影响，圣家堂甚至有可能像松软的蛋糕般瞬间垮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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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基旁修筑隧道对圣家堂的风险太大了，没有损害的话说的太轻巧了，没有所谓的‘零风险’。”博内特说。
西班牙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同样表达了对工程的担忧，在马德里举行的记者会上，理事会代表苏亚雷斯认为，尽管政府表示这项工程在技术上是可行的，不过，研究也曾显示，泰坦尼克号不会沉没──拿世界遗产冒险毫无必要。
和其它修建于城市中心的著名建筑一样，圣家堂一直与城市自身的发展纠缠不清。内战让圣家堂的建设几乎夭折，而城市地下轨道交通的建设同样成为圣家堂的一大困扰。
巴塞罗那从1863年开始修建地铁，包括在建的2条线路（9号线、10号线）在内，至今共有11条线路，其中5号线和2号线分别于1959年和1995年在圣家堂地基两侧经过，但是，博内特告诉记者，这两条地铁线路至今对圣家堂只有轻微影响，因为它们离地基比较远，但高速火车隧道却是另一回事。
圣家堂并不是惟一受到火车隧道影响的建筑物，高迪的另一作品米拉公寓的地基也是高速铁路的途经之道，区内许多同为加泰罗尼亚现代主义风格的建筑物、一栋十四世纪的大宅院和西班牙内战时的避难所遗址也将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连居住在马略卡大街两旁的普通市民，都担心自己的住宅有坍塌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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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家堂一直没有建筑许可证
一场“圣家堂保卫战”打响。
圣家堂修筑委员会向西班牙国家铁路公司和巴塞罗那市议会提出了抗议，世界各地的圣家堂捐献者和高迪粉丝成立了诸如“SOS圣家堂”的组织，或发起签名抵制活动，或组织示威游行，有人甚至模拟了圣家堂因为火车经过而坍塌的视频并上传到Youtube上。
巴塞罗那市议会认为视频制作者“是受操纵和明显不负责任的”，目的在于“在社会上散布恐慌和不信任感”，并再次声明，“高速铁路的对接对巴塞罗那和整个加泰罗尼亚及其重要，任何关于圣家堂和其它建筑在危险之中的说法都是谣言”。
“巴塞罗那需要这趟高速火车。”在加泰罗尼亚首府生活了22年的巴塞罗那自治大学教授周敏康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作为西班牙传统的经济中心，巴塞罗那在1992年奥运会后缺乏大型基建项目推动经济建设和城市转型，马德里开来的高速火车穿过巴塞罗那后，将往北通向法国南部的工业重镇里昂并接入欧洲高速铁路网，此举将使巴塞罗那成为连接西欧与南欧的交通枢纽，对整个加泰罗尼亚的经济有极其重要的拉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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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争论深入，圣家堂问题也由建筑遗产保护问题上升为城市规划公众议题，2007年6月，西班牙媒体报道此事时不小心捅出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修建时间超过100年，已经成为巴塞罗那标志性建筑的圣家堂，居然一直没有建筑许可证。《国家报》在报道中称，尽管从1883年起，高迪三度向市议会提交建筑计划图纸，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复。1990年，圣家堂建筑委员会再次向当时的巴塞罗那市长马拉加尔提交了更新后的建筑计划，管理部门仍旧保持沉默。
报道再次掀起论战，巴塞罗那本地著名建筑师奥里奥尔・博伊加斯公开抨击市议会对城市规划缺乏控制能力，他认为圣家堂没有建筑许可不仅是行政管理上的问题，更反映了政府对重大建筑项目缺乏计划和控制。
圣家堂的邻居们也趁机提出，多年来深受游客和工地施工困扰，要求市议会管一管。“每天数以万计的游客完全破坏了我们的邻里生活，令我们的生活变得完全无法忍受”，圣家堂邻居联盟的一位新闻发言人表示。
争论在持续，与此同时，火车隧道的建设缓慢推进，2008年2月，尽管巴塞罗那市内未完全通车，西班牙铁路公司还是开通了马德里至巴塞罗那的高速火车服务，从马德里开来的火车暂时以巴塞罗那市区西端的桑茨车站为终点站，市区东端的萨格雷拉车站至西法边境的北段线路也接近完工，巴塞罗那市议会再次将连接两端车站的火车隧道提上议程。隧道对接势在必行，是否改道，最终提交法院裁决。“我们在和法庭作斗争，这是一个民主社会，不是他们说建就可以建的。”博内特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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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初，巴塞罗那市议会宣布，经过圣家堂地下的高速铁路隧道是一项严格受到控制的公共项目，为确保2012年高速火车可以直达法国，隧道修筑计划不会改变。新的修筑计划将隧道与圣家堂地基的距离由75厘米增加为3米，并提出将拟建的保护墙扩展为长240米、深40米的保护屏。保护屏将在2010年2月完工。届时，两台重达两千多吨，直径长11.5米，长达一百米的隧道挖掘机将制造一条5.6公里长的隧道，抵达这栋建筑物的附近，然后前往城市另一端的桑茨车站。
圣家堂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及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提交了求救报告，各方斡旋下，隧道修筑计划再次被搁置。9月24日，西班牙国家听证会的五名法官对圣家堂工地进行了勘察，他们的裁决将可能最终决定圣家堂的命运。
博内特始终坚信圣家堂的抗争会得到一个好结果。同时，尽管他可能无法亲眼目睹，但圣家堂终将竣工，最终完成后的教堂，将可以同时容纳13000名虔诚信徒。
“谁知道呢，也许历经艰难而成就伟大，就是圣家堂的宿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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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圣家堂最终落成时将拥有18座塔楼，目前只完成8座，高度介于 98.4米 至117 米之间
图：根据巴塞罗那旅游局网站提供的数据，圣家堂去年卖出273万张门票，每两个造访巴塞罗那的游客就有一个来此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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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006年，艺术家苏毕拉克完成了受难立面的雕刻工作，包括宏大的耶稣受难场景和高迪本人的侧画像，宣告此立面基本竣工。
图：高迪的建筑大多充满晦涩难解的符号，以至于关于他的传说和猜测从未断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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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高迪一生未婚，行事低调。他的建筑充满晦涩难解的符号，以至于关于他的传说和猜测从未断绝。
图：博内特先生为记者讲解圣家堂最常见的骨头柱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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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巴塞罗那城市规划模型，圣家堂屹立在城市中央，周围是整齐的格子街区
图：圣家堂的影子落在巴塞罗那旧城棋盘般整齐的格子街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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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圣家堂博物馆记录了各个时期的建筑进度。
图：设计诞生立面的雕塑时，高迪力求接近真实，他让工作人员模拟各种圣经里的场景，拍下照片，然后让雕刻家进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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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锻铁是高迪最经常运用的装饰方式之一。
图：高迪简陋的工作室，1925年，他住进这里，以工地为家，直至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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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高迪去世前，诞生立面接近完工，他的设计让整个立面看起来更像一幅栩栩如生的巨型浮雕。
图：从蒙锥克山顶望去，圣家堂诞生立面和受难立面的8座高塔如通天柱般屹立在城市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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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诞生立面雕刻细部
图：2010年，包括圣坛、侧殿、中殿、穹顶在内的中央大厅将完工，届时圣家堂将开放弥撒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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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受难立面的雕塑细节。
图：受难立面的雕刻主要出自艺术家苏毕拉克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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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动工127年来，从本地蒙锥克山的皇家采石场到伊朗、美国，圣家堂共使用了来自世界各地的22种石材。
图：巴塞罗那地铁圣家堂站─5号线和2号线分别于1959年和1995年在圣家堂地基两侧经过，但这两条地铁线路至今对圣家堂只有轻微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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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圣家堂首席建筑师认为，火车隧道的修筑将对这座传奇教堂造成不可预料的损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