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奕跳楼前坐在商场八楼平台上，挣扎了近四个小时。（互联网）
分析认为，中国人长期以来习惯集体违规而不担心受罚，当地警方的行政拘留决定因此提醒公众，围观起哄、作恶添乱者也须承担相关法律责任。长远来说，这对于改变群众行为将能起到重要作用。
甘肃省庆阳市一名患上抑郁症的19岁女生日前跳楼身亡。在她跳楼前、坐在高楼平台上的四小时里，楼下围观群众竟怂恿她自杀，有的还抱怨说“怎么还不跳”，一些人甚至直播现场情况或录制小视频在网上传播。女生最终坠楼死亡，楼下却传出一片叫好声，引发舆论巨大争议。
庆阳市公安局前晚通报，已将多名在现场“起哄”的围观者拘留。
分析认为，中国人长期以来习惯集体违规而不担心受罚，当地警方的行政拘留决定因此提醒公众，围观起哄、作恶添乱者也须承担相关法律责任。长远来说，这对于改变群众行为将能起到重要作用。
这起悲剧发生在上周三（20日）。现场视频显示，19岁女生李奕奕站在庆阳市一座商场八楼窗户外准备轻生。当地警方接报后，立即派出民警、消防等多个部门救援人员赶往现场营救。
不过，就在救援人员尝试劝阻李奕奕跳楼的同时，楼下亢奋的群众却鼓掌起哄，怂恿她跳楼。有人高喊“怎么还不跳？”；有人则拍了小视频在社交媒体上传播，并附上“等在楼下一个多小时好热，赶紧跳”等煽动性言论；更有人开启了手机直播软件，用“直播自杀”疯狂吸粉。
李奕奕挣扎近四小时后，终于纵身一跳，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前年被班主任猥亵后 少女患抑郁症四度寻短见
庆阳市警方前晚召开记者会通报，李奕奕前年念高三时，被班主任吴永厚猥亵后患上抑郁症和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曾四次自杀未遂，但她这次的自杀直接诱因还在调查中。警方说，涉嫌猥亵的吴永厚当时被行政拘留10天作为处罚后，当地检方决定不起诉他。
庆阳市教育局党委昨天表示，已决定取消吴永厚教师资格，并将他调出教育系统。
除了班主任猥亵学生的恶劣行径，现场群众怂恿女生跳楼也激起舆论极大反响，不少人引用鲁迅的“人血馒头”批评旁观者的麻木不仁。
当地警方前晚表示，事发时已带走在现场起哄、不听执勤人员劝阻、拒不离开、妨碍执行救援的民众，并随后行政拘留其中两人。警方过后也对六名恶意谩骂的网民进行调查。
中南大学社会学系教授董海军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分析称，随着中国社会现代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冷漠，缺乏同理心，社会伦理也慢慢腐坏。但他强调，这可能只是个别民众的思想出了问题。
他说：“一些人或许从以往的自杀报道中看到，有轻生者把自杀当成胁迫他人的工具，浪费了社会资源和成本，因此产生反感，并将此情绪投射到该女生身上。”
独立时评人陈杰人则撰文说：“可能很多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就在间接杀人，而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早就忘却了对人的生命与尊严的起码敬畏。”
他解释，中国社会长期强调权力的尊崇而限制了私权的彰显，导致从社群心理方面固化了对个体尊严与权利的漠视。
长期存在“法不责众”观念
他也指出，中国长期以来存在“法不责众”的观念，很多人已习惯集体违规而认为能逃避处罚。
人民日报海外版微信公众号“侠客岛”前天就发表评论说，如果一种行为没有相应的“结果”去教育，无论是因为执法立法不严或是被包庇等，最终都会导致人们“不觉得是个事儿”而屡碰禁区。
文章说：“庆阳警方作出的行政拘留决定，因此有着重要的起点意义。相关法律的实施无疑具有风向标意义，关乎未来对类似事件的处理。”
针对起哄群众可能受到的处罚，法律工作者徐明轩在《新京报》撰文说，刑法理论中有“教唆”的概念，如果自杀者属于缺乏认知能力的精神病人，怂恿者可能成为故意杀人罪的间接正犯；但如果自杀者已有自杀决心，而怂恿者只是强化其决意，就很少能定罪。
不过他提醒，即使如此，起哄若严重刺激了自杀者，起哄者也可被定“寻衅滋事罪”。
徐明轩说，对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无情地推上一把，如果不必承担法律责任，人性的红线将不复存在。
他呼吁：“对这种挑战社会底线的行为，法律必须亮明态度，发挥法律在保卫社会秩序中的职能。”
（记者是《联合早报》北京特派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