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信理部于二零一一年五月给所有主教团发出一封重要的通函,旨在按照教宗方济各于二零一零年订立的「新准则」,「协助主教团制定处理神职人员性侵未成年人案的指引」。
通函要求各主教团草拟指引,或修改现有指引;又提供指示,以确保准备这些文件时,涵盖所有要点;及要求指引的文本在一年内提交予信理部,以便作出评论。
指引的目的,首先当然是要保护未成年人,但也为确保每一个主教团的主教在这范畴上有一个共同的方向。
为帮助主教团和修会团体了解此问题的不同面向,并借着制定指引及其他适当的措施以便他们在本国面对这些问题,于是在二零一二年,举行了一场国际研讨会。
研讨会在宗座额我略大学举行,并获罗马教廷──特别是信理部和主教部──支持。研讨会的主题为「走向愈合与更新」。
很多专家,以及最重要是,来自一百一十个国家的主教团代表,以及卅五个修会团体的总会长,均有出席研讨会。研讨会由汉斯.措尔纳(Hans Zollner)神父统筹。
与此同时,额我略大学心理学院成立了「儿童保护中心」。其主要目标为培训人员,专门防止性侵,以保护未成年人。
几年来,该中心已开办了多个文凭课程,最近新开设「保护儿童」硕士课程。
该中心还已发展一个远程网上学习课程,特别针对教会的某些地区,例如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在这些地区,投放在保护未成人的范畴上的资源和人员都较少。而中心与当地机构合作,配合不同文化的需要以完善课程。
就指引的筹备工作而言,很多主教团都没有遵守时限;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几乎所有主教团都已准备他们各自的指引,并把指引呈交信理部和收集意见。
呈交上来的指引文本,其结构和关注幅度各有不同。
我们必须指出,信理部严格要求「处理神职人员性侵未成年人的案件」,即基本上,是如何在案发后采取行动、如何应对紧急情况,以及如何加强注重神职人员的甄选和培育。
然而,经验和反思让许多主教团扩阔视野,并制定或重新制定指引时,使之涵盖范围更广和包含的内容更多、弄清侵犯的不同面向及团体内权威与权力关系腐败的本质、侵犯者的人格特征、危机的征兆等等。
通过这种方式,以及表明在面对已发生的性侵案时应如何处理,都为真正的预防行动奠定了基础。
而这些是通过团体内不同部份的培育与合作,以及教会机构彻底克服其封闭、隐瞒和自我保护的姿态而得以实现的。
然后,从性侵的戏剧性经验开始,该指引已成为教会团体转化和更新所需的文件。
圣座教宗方济各
教宗方济各继续果断地走在其前任所开展的道路上。
从二零一四年第一次于梵蒂冈「圣玛尔大之家」,即教宗的住处,教宗跟数名受害人一次长时间并令人感动的会面开始,教宗都亲自参与,并会见那些遭神职人员性侵的受害人。
自首次会面以后,还有多次的会面,有的是在他外访期间;有的是私底下再度安排在圣玛尔大之家。
教宗方济各采取的一个重要步骤,是于二零一三年十二月宣布成立「宗座保护未成年人委员会」这新的机构,并由若望.奥马利(Sean O’Malley)枢机担任主席。
其目的并不是处理个别的性侵案件,而是研究和提出适合在教会生活的不同层面上,有效保护未成年人的方法和解决方案。
从两名代表性侵受害人的成员辞职可看到,该委员会走的路并不平坦。
委员会须在跟罗马教廷各圣部的权限上厘清其职能,并在欠缺重要资源的情况下,制定高要求的工作时间表。
然而,委员会也有一定的成果。
有三个例子可足以说明。首先委员会的「模式」已包括了我们上面提及的更广阔视野,而这模式也已被应用在主教团的指引内;其次是,就每年在罗马举行的新任主教培育课程,委员会也作出了贡献;最后是,其建议订立为性侵受害人而设的祈祷日。
从这问题的教会法和程序观点来看,教宗方济各发表了两份文件。
二零一六年六月四日颁布的《如同一位慈母》手谕,是面对教会问责这复杂问题的重要一步。
尤其在公众讨论中,特别是在美国,这问题不断地被提出,即是如何制定程序处理对主教的指控,而所指的并非单是性侵未成年人的罪行(这些随着教宗之前的授权,其实已由信理部负责),而是与性侵案相关的其他严重不当行为(譬如是隐瞒案情)。
教宗方济各的另一份司法文件,是二零一四年十一月三日的圣座答书。该文件要求在信理部设立一个部门,负责审理神职人员就「最严重的不法行为」判决而提出的上诉。
这个由希克卢纳(Scicluna)总主教担任主席的部门,有一段时间一直在定期执行其职能。
但方济各完全明白到,在保护未成年人的议题上,教会在社会里有其协作和共负责任的角色;这必须跨越视这议题只为架构「内部」的问题,而要超越忏悔的障碍去到最广阔的层面,在现今充满问题的世代里促进保护文化;而现今的问题,当中很多是包括来自新数码文化的。
对这问题关注的一个例子,是「在数位世界中儿童的尊严」国际大会。大会于二零一七年十月四至六日,在宗座额我略大学举行。由上述的「儿童保护中心」与大型国际网络「我们守护(WePROTECT)」和「Telefono Azzurro」(意大利儿童电话热线)合办。
大会闭幕时宣读了一份「有关数码世界内未成年人尊严的罗马宣言」。此宣言获教宗方济各的支持,他于二零一七年十月六日,就此主题向与会者发表非常重要的演讲。
澳洲和智利的个案
在教宗方济各任期内,最大的危机冲击了澳洲的教会和智利的教会。
在澳洲整个社会,特别是在天主教会及其机构内,激烈讨论性侵未成年人问题已有多年,但都只有总主教斐理伯.威尔逊(Philip Wilson),因为隐瞒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发生的性侵罪行,而于二零一八年五月被民事法庭判有罪。
自二零一二年以来,一个皇家调查委员会在全国进行深入调查(在可能的最高层中),并举办了多个听证会;为此教会最高当局也被传召,其中包括乔治.佩尔(George Pell)枢机。他更因此从罗马飞返澳洲,同时为其他的指控作辩护。
最终报告于二零一七年发表。内容提及案件的严重程度和数量之多,以及所遭遇的性侵情况,令人震惊,尤其是在天主教团体和机构内发生的。该报告也提出一些给予教会的建议。
建议当中有许多是很值得考虑的,但其他却被主教们判断为不可接受,特别是质疑告解圣事保密的一项。
天主教会的架构与法律如此有系统地遭民主国家的民事当局批评,也许是史无前例的。
不仅是涉案的个别人士被判有罪,而是整个教会被要求对自己及其准则作出辩解;而且不仅要在公众舆论面前,还要在代表国家的当局面前。
我们需意识到,澳洲的个案大概将不会是个别的,正如很多类似的情况(如美国的)正在形成一个持续的趋势。
然而,最深刻影响和直接牵涉教宗方济各的,是智利的个案。
这危机的核心人物是费尔南多.卡拉迪马(Fernando Karadima)神父。数十年来,他一直被视为具有魅力和权威的精神领袖,也是一位杰出的司铎神师,由他培育出来的神父,有些已升任为主教。
神父后来被控性侵,但却长期无人相信遭其侵犯的受害人的供词。直至二零一一年,经过一个常规的教会法程序后,罗马教廷才认定他确实有罪。
由于卡拉迪马神父及其追随者所扮演的角色,导致教会内存在严重的分歧,而张力集中于奥索尔诺教区的胡安.巴罗斯(Juan Barros Madrid)主教身上。即使教宗方济各在二零一八年初访问智利,也未能解决这些问题。
教宗承认自己犯了错,低估了问题;而道歉本身是前所未闻,让人敬佩。
期后,他以极大的决心和连串的行动,直接处理这情况:委托希克卢纳总主教开展新的调查;私下会见了指控卡拉迪马的受害人;并召集整个智利主教团在罗马开会。会议在喧闹声中结束,主教们集体向教宗辞职。
教宗方济各后来接受了部分主教的辞职,这令主教们的声誉受到莫大的损害;他亦要求两位犯了性侵罪的老主教──方济各.若瑟.考克斯(Francisco José Cox)和马尔科.安多尼.奥德内斯(Marco Antonio Ordenes)──还俗。
卡拉迪马在九月被教宗撤销其神职身份:在他的案件里,滥用职权、滥用良心和性侵之间的联系尤其明显,而带给全国教会的后果是非常严重。
这是在这背景下,教宗方济各就性侵议题发表最新的两份牧民文件。两份文件有着密切的关连,而且非常有力:二零一八年五月卅一日的《致智利旅途中的天主子民的信》及二零一八年八月二十日的《致天主子民的信》。后者在他访问爱尔兰前夕发表。爱尔兰是另一个深受性侵未成年人事件影响的国家,教宗在当地会见过几位受害人,并在世界家庭会议期间再次谈及这议题。
至今,教宗方济各不再纯粹谈论「性侵」,而是「性、权力和良心的滥用」。
教宗在一个更广阔并有系统性的关系背景下,看待性侵全部的问题。而这关系背景存在于教会团体内部及其腐败中,特别是当权威是以权力而非服务的形式存在时。
指导方济各的教会愿景,是我们现在都认识到的:在旅途中的天主子民由圣神引领,是一个「众议(synodal)」的旅程,当中所有信徒都是共负责任的,而且需要果断地对抗各种的神职主义。
解决这个因性侵现象而触发的危机,成为教会推行真正改革一个具关键性的考验。这改革不应该是表面的,而是要触及深处,按照福音来把关系与行为更新和净化。
期望与前景?
在二零一九年二月举行的会议,并非由零开始;但这无疑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事,会议旨在为更新而迫切向前迈进的步伐,提供强而有力的推动力。
如以上所讲的,迄今为止所获得的教训和经验有很多,但也存在许多尚未解决的问题。让我们总结主要有那些部分。
尽管在某些国家已做了很多工夫,大大减少了性侵案的数目,并制定了有效的预防和培育项目,但我们还需要承认,在很多其他国家,几乎没有做过任何工作。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而在这些个案中,采取果断行动的渴求是巨大的。
各主教团、主教们及修会总会长们,必须感到自身有责,并且知道他们必须在天主、教会及社会面前,说明自己的责任。
在许多情况下,问题所带来的严重性及其所引发的痛苦,似乎未被察觉。
这需要不仅在理论上,而且要在经验和情感方面,意识到施加在受害人身上肉体和精神的创伤。这将激发我们采取行动,克服惰性、恐惧和抗拒,这些都是危险的。
有时候,有一种错觉,以为此问题主要是「西方的」或「美国的」或「英语系国家的」。天真的人抱持不相信的态度,认为在他们的国家,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
事实上,细心观察,其存在是不容忽视的;问题有时候是潜在的,但总能够在未来惊人地爆发。有需要正视现实,在这方面,更多的资讯将大有帮助。
对「神父」这样一个人物的反思,仍然是重要的。圣召的关顾和选择,以及司铎初期和持续的培育,也同样重要。抱持服务而非权力的观念,以促进更新教会的关系,这些都必须是任何正在的改革的核心。
新颁布的《司铎培育基本方案》正朝着这方向出发,但仍需要把它付诸实行。
透过逃避困难和不舒服的情况及把真相最小化和隐瞒,以保护自己和教会制度的倾向,是要坚决被反对的。要完全拒绝所有形式的撒谎。
我们需要学习在教会团体内外,清晰地和具透明度地沟通,以重建信任和公信力。
从真理和正义的角度,我们也要发展和培养与民政当局的关系和合作。
诚然,在不同的国家,他们的法律和权威有很大差异,故必须考虑到这一点,譬如制定指引时。
但教会必须表现出其致力于保护未成年人和容易受伤者的工作,并务实和谦逊地尽其本份。
在世界的一些地区,或有大量贫穷、剥削、移民等问题,要认识性侵问题,必须要在一个更阔的框架内;这是一个对未成年人进行暴力和剥削的框架,那些暴力和剥削是如此的严重和普遍。然而,把性侵问题抽离于其他方面来处理,似乎也是不当,因为需要治疗的,是未成年人的整体状况。
因此,有必要将性侵视为重要的──而非孤立的──「即弃文化」是悲剧的问题,伤害著弱小者。
有些地区,由于主流文化的限制,难以谈论性和性行为。在许多非洲和亚洲国家都是如此。但这并不意味着问题不存在。
不过,这方法须跟我们习以为常用的方法,或对其他文化有用的方法,有所不同。
教会内文化差异的因素,及如何借着共同取态及适应不同情况的方法来解决问题,这无疑是这次主教会议面对的巨大挑战之一:聆听和互相尊重是至关重要。
这也是「众议精神(Synodality)」。
资源和技术上最贫乏的教会,需要来自较强的教会和罗马教廷的有效帮助。
保护未成年人是一个重要的领域,可让教会之间合作,并交换经验和做法,以及善用经济资源。
从罗马教廷到主教团、教区、修会团体的服务来看,这次会议将是一个特殊的场合,去聆听问题和需要、反思目前教会法内容和程序的完备性、厘清权限,以及弄清不同圣部和教会机构的工作。
总括而言,谈论神职人员性侵,总是令人痛苦和厌恶的。
有时候,即使在教会圈子里,总会听到:是时候改变话题了;太关注这话题是不对的,因为问题正变得沉重和被夸大。
但这将是错误的道路。
如果没有从所有方面去面对问题,教会将继续面临一个接一个的危机,教会及所有神父的公信力将持续严重地受创。而最重要的是,受损的将会是教会传播福音这使命的本质,以及其为儿童和青少年从事的教育工作;这些都是几个世纪以来,教会为人类服务最美丽和最宝贵的一面。
【完】来源:《十字架报国际版》,天亚社编译。
Preparing the Meeting of Bishops on the Protection of Minors (Part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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