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个星期的讨论， 激辩，甚至情绪性的发泄，针对现代家庭生活的第二次罗马天主教宗教大会于11月14日结束。这场为期三周，由全球300位主教和信徒代表参与的盛会，在教会训导方面并没有带来许多教友家庭和基层神职人员热切盼望的震撼性改变。
事实上，默契良好的保守派主教们从开始就主导了议场内的气氛。尽管教宗方济各一再呼吁缔造悲悯并能呼应当代人类生活现实的开放性教会，部分主教们却似乎更热衷于捍卫“恒古不变的教义与教会传统”。
对于广受舆论关注的允许再婚教徒领受圣体的议题，大会仅以一票之差的三分之二多数通过了语意含糊的决议，声言将给予更仁慈的考量。而会议结论却完全摒弃了许多天主教国家都已经立法认可的同性婚姻。
赫芬顿邮报指出宗教大会虽然对教宗行事没有约束力，但是这次会议是教会改革派一次响亮的挫败。华尔街日报更直接地说：主教们打脸教宗方济各。
但是，历史的演进是延续的，不能只看一次事件的表征。这次会议使得一个早已众所周知但却被刻意掩饰的天主教会内幕大白于世，即：教会高层精英们在神学观和现世的重大问题上，一直存在着严重的不合与分歧。而保守派主教们谋划的致胜策略，却恰恰揭穿了其自我标榜绝对服从教宗，不质疑教会权威的“正统天主教徒”的伪善面貌。
另外，这次会议采用了与前不同的小组讨论方式，每一位与会者都能充分的表达自己的意见。各小组的综合结论，直接向大会报告并对媒体公开。这种自由开放的气氛，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梵蒂冈第二次大公会议以降，未曾见过的。前两任教宗：若望保禄二世与本笃十六世治下，全球性主教大会的所有发言都要事先通过教廷审核。而被标签为桀骜不驯者，被禁止公开发言的事例也屡见不鲜。
这次会议的第三个亮点是过去在会议中保持安静，或是无机会发言的亚,非洲主教们，通过分组讨论的过程，得以表达他们对欧美教会问题主导大会议程的不满。非洲的主教们普遍不认为离婚，节育与同性恋等议题有任何迫切性，而要求教会对诸如一夫多妻，部落迁徙与结构性贫穷等非洲大陆问题增加关注力度。来自第三世界地区的代表们更指出将西方价值观强加于其他文化族群是“意识形态殖民”。希望梵蒂冈分权给地方教区，根据各地的习俗与文化制定更具地缘属性的教会规则。
大会通过的文件也接受了在不同的时空环境，教会面临不同挑战；面对不同的地缘背景，需要特别的应对方式的现势与现实。并承认普世教会遵循“一种尺码”的行为模式已不适用当前的世界，而罗马也不可能有所有问题的答案。此类言论出现在正式的教会文件里，相对于前两任教宗治下坚持中央集权，教会行事巨细靡遗地统由罗马制定，责成全球教会贯彻的作风，不啻是一种范式转变（Paradigm shift)。这预兆着梵蒂冈未来的权力分配和议程设定已经开始位移。近来梵蒂冈与中国教会关系的加速进展，就是这种新思维的具体展现。
这次大会的弦外之音，也可能产生最深远影响的是天主教会与广大信众和现代人类社会确实存在思想落差。而新的教会文化将不再自欺欺人的掩饰教会体制内及其与外部世界的诸多龃龉。这是心灵上的彻悟！其直接促因当然是新教宗继任以来掀起的“方济各效应”。但其实也是回归了基督宗教“忏悔与救赎”的信仰真谛。
这场让教宗方济各看似受到挫折的会议，实际上是方济各教会改革大战略向前推进的一个重要里程碑。明眼的梵蒂冈观察者们纷纷指出，那种守旧怀古，弥漫着教权思想， 习惯了把当代教会的问题都推说是泛俗文化作祟，或归罪人类自甘堕落的欧式天主教思维已经一去不返了。代之而起的是：以参与代替指导，用悲悯替换威权，与各族人类共呼吸，世界文明同发展的多元天主教新纪元。
作者耿庆文为美国康乃尔大学博士，加拿大文化观察者。阅读该作者其他作品，请连接： https://twitter.com/JohnCKeng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