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报道，最近中国河南农村有团体集资300万元人民币（约新币65万元），来建造一座中共开国领袖毛泽东的巨型金色塑像。尽管该塑像现已被地方当局以“违规”为名勒令拆除，但其中反映的深层文化信息和意识走向，确实值得关注。
有遗老遗少为树立金像一事欢呼雀跃（当然又为当局下令拆除唉声叹气），认为这是人民怀念过往毛时代的体现。但如此推断不免可笑肤浅。譬如设想要真是在毛时代，民间何以能集资300万元？估计1万元都难找，就算找到了，也一定会按“资本主义复辟”兴师问罪，那可比今天的“勒令拆除”严重难过多了。
而且从该金像的外部造型来看，也一反传统巍然挺立，挥手前进的领袖像特定模式，而变成了模仿佛教文化中巨大佛祖造型的坐像。这都表明中国民间的所谓“毛泽东崇拜”现象，更多应是沿着心灵寄托、祈福巨擘、佑护平安的大众潜意识心理轨迹而发。中国文化虽然匮乏宗教信仰和传统，但也存在祭天拜祖。自1949年之后，到改革开放之前，祭天拜祖往往被当作封建迷信加以打压，取而代之的是革命领袖崇拜，在“文革”期间更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虽然时间已进入21世纪，但“文革”烙印在中国大陆中老年一代不少人的心灵上，恐怕仍难以消退，或许也认为造个领袖像，比佛祖像在政治文化上来得更安全稳妥一些。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中国的改革开放“经济强文化弱”。中国的新文化变革与启蒙，依然面对众多心灵空白，前途任重道远的历史挑战。
笔者在刚刚过去的圣诞节假期，造访参观了意大利。该国历史的一个主要方面颇为特别：即自公元5世纪中期罗马帝国崩溃解体后，意大利所遭遇的内乱、外侵和动荡，就一直没消停过，一直到1945年二战结束后才重归稳定发展。
然而约1500年的战乱动荡，却似乎并没有妨碍意大利文化的群星灿烂，成就叠起，人才倍出，为人类社会和文明向现代社会发展过度，做出杰出的巨大贡献。但丁、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菲尔、波提切利、马基亚维利、伽里略等等文学、艺术和科学巨匠的英名不朽。莎士比亚以意大利文艺复兴为背景的著名戏剧三部曲：《奥塞罗》《威尼斯商人》《罗密欧与朱丽叶》，更是闪耀着人性、自由、智慧和爱情的永恒光芒。
于是在冥冥之间，似乎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在顽强凝聚和整合着意大利文化与心灵，乃至其几经苦难，痴心不改，愈挫愈奋。到达意大利之后，徜佯在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巨大长廊和大厅，仰望其金壁辉煌，天使飞翔的穹顶，感受其哥特式与上苍的沟通结构，庄重的环境，静谧的心灵，笔者似乎刹然感知到了某种答案。在意大利，建筑恢宏，气场空前的超级大教堂时有可见，其在意大利文化和社会生活中所起到的核心支撑作用，也可想而知了。这一定就是我们所常说的“信仰的力量”。
综观意大利的古典艺术名作，无论是雕塑、绘画或诗歌，其灵感源泉主要有三处：庄重、安详、坚毅的《圣经》故事；表现爱与美、自由和生命理想形象的古希腊和古罗马神话传说。这种优化的组合作用，成就意大利古典文化的无穷魅力和生机。
当然，对于宗教信仰不可剑走偏锋。之所以说意大利文艺复兴率先为现代世界开启了大门，就是其敢于冲破中世纪教会统治的偏执教条，政教合一，专制迫害，而用现代自由、民主、开放、宽容和法治的理念取而代之。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中国民间现今仍试图将过往的政治领袖人物，当成心灵崇拜和安慰的宗教对象，应是很落伍于时代潮流和觉悟了。政治和信仰这两样东西应该分开而非合一，才是现代社会文化的发展正道。
作者是在美国从事
国际文化战略研究和咨询的专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