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智利主教们长期包庇、掩盖一些神职人员性侵未成年人并忽略受害者尊严和权益的调查处理，前天在梵蒂冈刚刚画上了一个逗号，接下来还将可能画上更多个（或者无数个）逗号，才有可能出现一个句号。
继两周前邀请三位遭同一个神父性侵的受害者到梵蒂冈同他一一面谈，并为自己此前的错误判断和言论向他们亲自道歉并请求宽恕后，教宗方济各又召所有的智利主教到梵蒂冈进行了为期三天的祈祷、忏悔和讨论。5月18日早上，两位智利主教代表全体主教用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宣读了一份声明，并向媒体做了解释和说明。除了感谢教宗“父亲般的聆听和兄弟般的纠正”、教宗两位特使在调查取证期间的认真负责与做出的贡献，他们更向受害者致以感谢，因为“他们虽然在个人、精神、社会和家庭层面必须面对莫大的困难，多次在自己的教会团体遭到误解和攻击，却依然坚忍、勇敢。”同时，他们也再次恳求受害者的“宽恕和协助，好能在治癒创伤的旅程上继续前行，使疮疤得以癒合。”
此外，一个更能令人意识到问题之严重性，同时也突显出教宗和智利主教们希望共同直面问题并承担责任的表现是：智利所有三十四位在任主教向教宗提出了书面辞呈，让教宗自由地对他们每个人做出要么立即同意、要么拒绝、要么延后同意的决定。毫不夸张地说：这在教会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就在5月17日下午，教宗方济各不但交给每位主教一封信，也给了他们一份长达十卷的文件，清楚表达了他的感受、意见和看法。虽然原本是属于保密的文件，但却已经由智利媒体曝光了主要内容。相比教宗的信，该文件的用词和语气都更加严厉，因为其主要内容是对教宗两位特使长达两千多页调查报告的总结、反省与回馈。教宗首先列举了发生在智利神职界的“罪恶行为”，包括施压办案人员、威胁发声的受害者、销毁与性侵犯罪相关的调查文件、将因为性侵未成年人而遭开除的不同修会会士“回收”为教区司铎并继续让他们接触未成年人等。而之所以出现这些犯罪行为，在教宗看来是智利教会“已经失去了中心目标却变得自我中心”，所以不但受害者得不到应有的关怀，而且“救世主态度、特权作风和神权主义成了教会变异的同义词”。教宗因此告诫智利主教们深刻反省他们的错误，不要再以高人一等的心态面对他人和问题。他还一针见血地指出说：“虽然免去一些人的职务是必须要做的，但这绝不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因为“问题出在了体制上”(the problem is the system)！
（教宗方济各与智利主教们在会谈结束后的合影）
教宗所说的“问题出在了体制上”这句话让我一方面为自己所属所爱的教会现状感到悲哀难过，另一方面也看到了一线改变和改良的希望，那就是在教宗方济各的带领下，义无反顾地向所有制约教会在当今时代开展有效牧灵和福传工作的体制和机制弊病开刀，而不是带着侥幸心理继续维护一个不但于事无补，而且滋生更多更大问题的老旧体制——这个少说也是由450年前的“脱利腾公会议”(Council of Trent, 1545-1563) 所构建起来的体制！
去年10月份，我曾因一篇《停止践踏弥撒中的讲道》网络文章而写了《如何才能有效防止“践踏弥撒中的讲道”？》这篇博文（ 原文见链接），其中就感叹说不许不合格的修生担任神职“不但是体制和机制的问题，而且是有关公平和正义的问题”。在和远在罗马的友人就教宗和智利主教们的会谈结果微信讨论时，我又想起了这句话，更感觉到教宗所说的“问题出在了体制上”这句话的现实意义——
历史和现实的无数教训都告诉我们，不论是一个国家、政党、企业还是教会，只要是由人组成的机构，就必须要面对人性的问题。而预防因为人性的问题所导致的罪恶行为，除了靠提升人的道德水准外，一个健全合理的体制无可取代。否则，不管一个政党如何高喊“伟大、光荣、正确”的口号，或者某个宗教整天宣讲祷告、奉献、牺牲的价值和意义，到头来都难逃腐败、虚伪、犯罪的泥沼。也就像一个国家和政党体制下的人，不改变有问题的体制，所有教会体制中的人，包括教宗、主教、神父、修士、修女、平信徒，尽管有人会在一段时期内靠体制获益，最终都逃不脱“受害者”的命运！其情其景就像一寓言故事中所说的善心父子俩一样，每天都忙着打捞从河谷上游漂下来的死尸并予以安葬，却不明白为何如此。直到有一天，他们沿河谷而上，发现是一位拦路抢劫的江洋大盗在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遂合力将其制服后送交官府。从此该地平安无事，他爷俩也过上了宁静自在的日子……
今天正好是圣神降临节，也就是近两千年前教会诞生的五旬节。相信同一的圣神今天也正在教会内运作，让新鲜强劲的清风与烈火，驱散污浊的空气并炽热冰冷的心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