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前天在天津静海找到一处被执法人员端掉的传销组织窝点。下水沟渠内部可看见不少传销人员留下的垃圾物品。(林子恒摄)
天津●打击传销
传销组织对诱骗的年轻人进行魔鬼般的洗脑“培训”,并对他们非法禁锢、折磨等残酷行径,最近因“李文星案”而被放到社会聚光灯下。
去年的某天,天津市静海区出租车司机苏师傅和往常一样,在上三里村路边等着“滴滴出行”为他派单。
三名男子正朝他的方向走来,其中一人到了车旁,停下来蹲下身系鞋带,另两人则悠哉地继续向前走。
“突然间,系鞋带的人啪的一下,开了车门就跳上了我车,一拉门,说‘师傅赶紧走!’”
苏师傅说:“他一说话我就明白了。我告诉他,没事,你坐上我车,就别怕。”
苏师傅表示,传销组织在静海区活动十多年,偶尔会有被非法禁锢的成员成功逃出来向村民求救。他本身就曾营救过十多名传销人员。
他告诉《联合早报》,上述年轻男子上了车后,另两人立即掉头,要阻止他把车开走。
他说:“我立刻把车窗摇上,车门一锁,警告他们滚蛋。”
苏师傅形容,两人一让开,他立即猛踩油门,往天津火车站飞奔去。一路上,男子心情还未完全平复,还一直往车后看,深怕传销组织的人追上。
传销组织诱骗年轻人加入、要求他们缴交巨额会员费、对他们进行非法禁锢、折磨等残酷行径,最近因“李文星案”而被放到社会聚光灯下。
23岁东北大学毕业生李文星在网络招聘平台求职后前往天津,7月14日却被发现溺水身亡。李文星的亲友怀疑,他陷入了传销组织并被非法拘禁。
大学生张纯(化名)的表哥也参加了天津传销组织,并经历过魔鬼般的洗脑“培训”。
张纯通过朋友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形容,初到传销窝点的成员都会集中接受培训,并被限制人身自由。培训员通过打骂受害者,摧毁其心理防线和自我认同,让他们觉得自己一事无成。她说:“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过了两个星期左右,受害者就会被击垮,彻底否定自己。”
一名曾参加过这类“心灵培训班”的女子也告诉本报:“心灵被击垮后,下一步就是重建信心。既然都猪狗不如了,要怎么办?只有传销组织、只有传销头目才能有人生希望!”
“他们拼命给成员分享传销成功的事例,让成员喊口号,进入一种痴狂、疯魔状态,达到对传销事业的极度认同。”
《新京报》前天随天津警方捣破其中一个传销组织窝点时就发现,屋内散落传销人员的笔记,上面写着“要成功先发疯,头脑简单向前冲”等字句。
吃得像猪 睡得像狗
苏师傅说,传销人员过着非常艰苦生活。他形容,那是“吃得像猪、睡得像狗”的日子。
他指出,政府自去年起加强打压传销组织后,成员们已经很难租到平房,只能往废弃工厂、森林等较偏僻的地方迁移,生活条件非常差。
本报根据上三里村民的引路,在津浦铁道下的一个下水沟渠发现了传销人员的疑似窝点。
阴暗的沟渠非常窄小,只有约一米高、一米宽、四米长,地上的积水滋生了蚊虫,各类垃圾、衣物、旧鞋散落一地,沟渠外的树上也挂着几袋垃圾,显然曾有人在这里借宿。
苏师傅说,传销人员身上一般都很脏、有股异味。他们每天只吃两餐,每餐一个馒头。在静海区,两个馒头均价仅1元(人民币,下同,约0.20新元)。
苏师傅说:“做传销,没有一个胖的。我知道一个江西男孩,原本180斤(90公斤),参加传销一年后只剩大概130斤。”
在外人看来,传销人员过的是非人生活,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留下?苏师傅从逃出来的传销人员口中得知,成员们的手机、身份证和现金等都被没收,并且24小时被人盯着,很难逃跑。
也有人赚了钱不愿离开
然而,也有一些人尝到了甜头、赚到了钱,不愿意离开。
传销组织一般采用“人拉人”的运作模式,被带进组织的人缴交了会费,为了赚回成本,只能带进更多成员,发展自己的“下线成员”。
苏师傅说,他曾载送过一对来天津找女儿的父母,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儿,她却不肯跟他们走。
他说:“她在传销组织呆了半年,可能发展出不错的业绩,骗的人多了,也就不想离开了。这样的例子是不少。”
“蝶贝蕾” 九头目被铺
天津市静海区人民检察院昨早宣布依法批捕九名“蝶贝蕾”传销组织头目。
据央视新闻客户端报道,九名嫌疑人于2010年8月加入蝶贝蕾,并逐步成为该组织在静海区的领导干部。
去年9月至今,其犯罪团伙在静海诱骗了400名受害者,涉案金额近490万人民币(100万新元)。
蝶贝蕾在实际运作中采用“人拉人”的方法,以推销产品为名,要求参加者缴资购买并不存在商品来获得会员资格,并且以直接或间接发展人员的数量作为计酬或返利依据,同时引诱胁迫参加者继续发展他人。
报道指出,蝶贝蕾是一个规模庞大、等级分工明确的传销组织。该组织活动范围遍布中国多个省区,在全国有7000多名会员,其中有1600多人在静海,占总会员规模的近四分之一。
截至前天,天津静海区的三天扫荡行动共累计排查超过6500间出租房屋、累计收容教育127名传销人员、张贴了近1300幅标语,并向近2万户居民进行了宣传教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