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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中梵协议后日渐迷茫的中国教会

时间:2022-07-29  来源:投稿  作者:一只羊 点击:
          近日来听闻有关中国教会的各种事件,有关教友生活的,有关神职人员抉择的,有关教廷积极筹划中梵协议两度续签的;更好说并不是近几日的新闻,而是自2018年以来的整个中国教会的恐慌和迷茫。在这种不知所措的阴霾下,四年来这些似乎从未停止过的争论,甚至在即将到来的教廷的新的动态下,正在演变为一场在整个中国天主子民间的论战和彼此诋毁。的确,在圣洗圣事的共融内,每位基督徒可以选择沉默、辩论甚或口诛笔伐,但前提是我们都不能逃避在圣神内冷静反思的责任。因为,正如教理所言:我信来自我们信。
         然而,作为一名自感惭愧,没有深厚圣经基础,没有扎实神学素养,也缺乏教会法意识的普通教友,我没有能力甄别教廷文件、主教牧函中具体措辞在有关神学及法律有效性上的意义;同时自觉针对这些文件或事件的立竿见影的辩护或者抨击,至少容易让我个人陷入:先限定立场,而后寻找论据的危险。因此,笔者在此只能,也只想从个人角度诚恳的与主内的众位弟兄姊妹说几句话。
 
我们还记得中梵协议第一次签署时的目的和背景吗?
         在7月11日的访谈中,梵蒂冈外交部长加拉哥尔(Paul Gallagher)总主教阐明:“该协议的实质性内容从未发生改变,且中梵协议涉及的唯一内容是有关中国教会的主教任命。”(原创:韩清平。梵蒂冈外交部长谈中梵关系。)因此,该协议的唯一内容必然就是针对将来中国主教的选择和任命,并在教廷和中国政府间达成一个具体的操作方式。所以我们首先没必要纠结任命的双方间达成的这个具体方式是怎样的,是否符合梵二宪章(《主教在教会内牧灵职务法令》19, 2),是否遵守教会法典(《天主教法典》377 条),是否符合对天主子民的属灵利益。如果暂且搁置对协议的评判,反而首先可以排除的一点是:协议本身并未涉及任何形式的官方和非官方教会的所谓合一问题。我们不能说协议要求官方教会的神职人员退出爱国会,也不能要求非官方的团体,由教区本有牧人开始的自上而下的答应条件。当我们回到18年的那个秋天,单纯按照协议本身的性质,我们完全可以相信教廷的愿望是:第一,承认几位曾经非法的爱国会主教。第二,面对官方教会,教廷与中国政府依照协议以某种方式共同任命主教。第三:至于非官方教会维持所有现状,但教廷不再秘密任命地下主教。因此,在尚且不进行评断协议本身好坏的前提下,此三种情况应该是本着协议精神而产生的必然效果。前两种情况俨然以照着协议结出了果实,我们有了被接纳的主教,有了六位新的任命的主教。但众所周知事实并非完全如此,在中国凡是曾经两种教会形态共存的教区内,原本非官方教会的神职人员纷纷加入官方教会,有在主教的带领下的,有的自发组织的,有个人性改变路线的,有被逮捕后经历变故的,无论如何,日渐官方化的状况已经屡见不鲜。如此,中梵协议产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为什么在协议中并未涉及的合一问题却成了大家配合协议的直接方式,为什么这种本就偏离协议,且还尚未时机成熟的合一方向,又恰恰以心照不宣的官方化的方式如火如荼? 以后于是出现了关于该不该或能不能官方化的良心困惑,借此,协议签署后不到一年,2019年应主教们的询问,梵蒂冈发出了《圣座关于中国神职人员民事登记的牧灵指导》。不知道这种协议后的状况是教廷和我们都始料未及的,或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毋庸置疑整个中国教会正在官方化,将来也必然逐渐全面官方化,这是协议所带来的必然结果,但我们似乎快要忘记询问,这声东击西的果实究竟是怎样发生的。
          近日网上的一篇关于《圣座关于中国神职人员民事登记的牧灵指导》的文章详细解读了教廷借此所表达的意见,力争消除大家对教廷文件的错误理解。文章也指出:接受官方登记只是个例,是在不得不的情况下的解决办法,教廷首先强调始终尊重良心的选择。该作者依《牧灵指南》的文本让我们又有了一些清晰的理解,这的确是教廷文本的中心思想——登记只是个案,自由的尊重良心才是常态。但当我们再看《牧灵指导》的原文时, 不难发现就愿意民事登记的主教和司铎,教廷提出了数点具体指导办法:“ 在签字时以书面的形式说明;也可以只在口头上表达;一位证人的见证下表达。”等等。反观,对于依照良心尚不愿登记的情况: “圣座理解并尊重那些在良心上决定不能在现有条件下登记的人的选择。圣座与他们同在;求上主帮助他们 保持与手足兄弟们在信仰内的共融,包括在他们每个人将要面临的考验前也要这样做。”因此我们能够发现《牧灵指导》在这里首先详细的阐释了民事登记的具体做法,而后才谈轮到那些不愿登记的神职人员。我们能够知道,显然该指导意见对自己愿意支持的观点放在了首要位置,并祥加叙述。以后,教廷的态度是:“理解与尊重”,“与他们同在”,“求上主帮助他们”,这些表达在教会内常常是对于软弱的、跌倒的、需要扶助的弱小肢体的谅解与鼓励,而这些辞藻正是用在了那些“在良心上决定不能在现有条件下登记的人”。由此,在《牧灵指导中》中,正如文章作者所说肯定了登记的个案性和良心的优先,但在具体表达中却偏向另一主题——“我告诉你们具体应该怎样登记,至于那些不登记的,教廷,理解你们,与你们同在,求上主帮助你们”。是否《牧民指导》用的是听话听音锣鼓听声的文学方式,是否教廷愿意我们读懂背后的弦外之音,是否有些神长有的读懂了以良心为准则的中心思想,有的却猜到了在良心为准则背后教廷无法付诸文字,无法相反教理,无法为之负责的言外之意。
         如果回到之前的话题,伴随着四年时间的中梵协议,甚至早在协议的筹划时期,中国的非官方教会已经开始逐渐官方化,这绝不是单纯的政治压力,因为几十年间中国的教会未曾摆脱过逆境。在协议签署的第一年,教廷已收到主教们关于登记问题的询问,换句话说教廷已经收到了协议后的直接效果——地下教会开始登记了。但教廷并未重申协议的目的——主教的任命,而非两方面的合一;却顺水推舟的应主教们的询问发出了一份建基在教会伦理神学“尊重良心”上的,但却带有弦外之音的《牧灵指导》。
         再以后,近日,保定教区安主教(在正权苏主教没有出缺的情况下,我本人不清楚,也未能从教廷官方得到目前安主教的具体教会职务)明确要求:“神父弟兄以教区合一大局为重,主动联系主教公署,由教区协调政府相关部门,申请办理圣职人员身份合法手续,也按照教会相关规定与教区主教与司铎班共融……缺乏与教区主教的共融会直接丧失因共融而获得的恩惠,否则,对教会圣事的有效性与合法性产生影响” 。(《关于保定教区圣职人员民事登记牧函》)由此可见,协议前已经有主教主动官方化,协议后官方化进程逐渐普遍化,《牧灵指导》的出台似乎又多了一个理论依据,再到现今保定教区安主教在协议第二次续签前紧锣密鼓的强制要求。一切皆因协议而起,一切又似乎与只涉及主教任命问题的协议毫无关联,因此不得不发问,协议在主教任命的外衣下包裹的更大的意图究竟为何。力求促成? 正在促成?或基本已经促成了地下教会的消亡? 蹊跷的是协议从未提及合一问题,更勿论及民事登记,更令人费解的是聪明人早早学会了揣摩上意,稍显愚钝者也不得不跟风随势,再有顽固者被动带走、洗脑,直到安主教的牧函成为压倒保定甚至地下教会的最后一道旨意。
         而我不愿相信这是在教会的圣统结构内我们相处的方式,换句话说,大家为什么玩起了文字游戏?神父主教们为什么也开始配合着揣测那些文件背后的圣意?是为了服从吗?服从那揣摩来的命令吗?如此天主子女的自由还在哪里?当一个团体,一个公司,一个家庭,领导者的意图并不明说但却希望下属和成员们意会时;当所有下属不在挂心自己的职务却悉心于争先揣摩上意时,势必产生聪明人,产生佼佼者,产生红人,产生政治家,产生审时度势之人。稍愚者虽跟不上形势但也势必追风逐势。最后所谓的个别榆木疙瘩如何?眼看大势所趋,最终也不得不借用别人的头脑和选择。当然也许还剩最后一点点顽固派,只能交给强权的洗脑和权杖的命令了。“看看摆在眼前的事实吧!如果有人自信是属于基督的,他自己该再想想:他怎样属于基督。”(格后:10, 7)我们是否离淳朴如鸽的教导已渐行渐远,在天主的家中我们是否引进了凯撒的智慧和时代的精明。
 
对保定教区神长进言
尊敬、可爱的神长们!
         不论你们是以上所述的聪明人或开始想做个聪明人,是随波逐流者、或是面对大势已自感筋疲力衰者;我理解,至少我愿意理解你们现在的处境和选择,因为无论怎样,无论何时你们始终是蒙召而给予我们羔羊婚宴的司祭。但在选择时你们是否还记得那起初炽热的爱德,是否仍旧怜惜着我们这些小小的羊群。的确,有时候比法律,比神学,比文献或真理更实际,更好理解的是明天的生活。如果我们勇于直面最隐秘的内心;一旦往日在讲道台前面对众人以天主之名侃侃而谈的光辉消逝怎么办;一旦没有了经济来源怎么办;一旦曾经你的教友都向别人趋之若鹜,而你却茕茕孑立形单影只怎么办;一旦连村里的老人、小孩开始避讳和你接触了怎么办;这些问题也许只在潜意识中发问,因此很难被端上清晨默祷的台面。但这是最现实的问题,是人性的问题,也是无需避讳的问题。这些并非不堪,反而是基督许给你们在世就理当享有的尊重与爱戴。只是当一位神长只在不经意间驻目于这些,且不自知,并已驻目良久时,渐渐被蒙蔽的双眼足以使司铎的圣召轻而易举的回到自我实现,自我满足的诱惑。当然,也许我多虑了,因为“你们知道,在天主的家中应当如何行动。这家就是永生天主的教会,是真理的柱石和基础。”(弟前:3, 15)
         我想,我可敬的神长们年少时也曾经意气勃发,不畏黑暗,不惧风雪。那时也许你们真的满备恩宠,一腔热血。但回过头来,在曾经恩宠和勇气的背后,一众为神父挺身而出的铁杆教友是否才是那个年代大家最终的底气。外在环境虽然冰冷,但那时大家彼此组成了铜墙铁壁而又温暖的港湾。因此,也许现在正是失去了伯多禄赞许的时候,正是丢掉奶瓶吃硬食的时候,正是开始不再倚靠掌声和温暖而生活的时候,也正是净化纯正意向的时候。我想如今你们的铎职生活仍旧插播着从前的点点滴滴,而这些点滴的东西却总有些力量,哪怕已成了历史,哪怕已在记忆中尘封,哪怕已越来越少的人在提及它。但你们就是知道,就是记得,一听到那声召叫,一看到那相似的场景,就会闪现并勾勒出从前的自己。这让你们能听到自己的喘息,让你们能重新打量着芸芸众生中独自运转的自己,让你能回想起当初对圣德、对服务、甚至是对为羊群舍生的渴望。我想,在记忆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也一定是你们当年的自己,因为在我们嚷嚷着物是人非时,其实变化更多的却是自己。当每个奉献者回顾曾经的豪言壮志与信誓旦旦,如今却都随着灵活化、发展化、官方化、正规化、政治化的到来仅变为今天的笑谈时,若离开了复活的基督没有人会特别的好受,没有了希望与活力你们更可能成了第一批聪明人讽刺的对象与笑柄。
         生活莫过于此。一年如是,两年如此,多少年,多少人,多少生命都曾把同样年轻的心安置于这被特选的生活中。今天的你们似乎也熟悉了这变幻、纷扰、众说纷纭的氛围。然而时间的流逝让我们自然的停留于习惯之中,我们渐渐开始淡忘从前的自己,也很少在重温那份起初的爱德的与激情。‘‘生活出当下的自己’’好像成为我们依时迎接晨曦与日暮的说辞。没有了自己的历史大家都逐渐成为空洞的当下生活者,没有了兢兢业业的安静的呼吸态度,我们的信德将在这众说纷纭的时代中窒息。
          现今保定地下教会孤独的处境也许让你们瞻前顾后,不得不得做出选择,但却不该在忧郁中丧失勇气,没有人不需要从自己被召的历史中找到动力,也没有人不需要从基督的死亡中找到复活的希望。我不知道你们共祭或登记是否正确,我也无能、无需评判,但我清楚地知道:建基在为明天或为了维持自己生活现状,而做出的选择是鲁莽、武断和忽略真理的。每一天的混淆视听,每一天的新闻,每一天的我们都需要摄取希望和生命。而这希望正是“阴间的势力决不可战胜教会”的许诺; 我信圣而公教会,我们透过圣统治内的服从而表达相信;但我们也必须区分信的直接对象并非一纸文书。教会教导我们“良心是人最秘密的中枢、圣所,在此圣所,人独自与天主会晤,并听到他的声音。”(《天主教教理》1776)还记得你们的挚友同窗蔚和平吗? 无需赘述,大概你们只看到他的名字已回忆起太多有关他的点点滴。“人生不过七十春秋,即使健壮不过八十寒暑,” 年轻的生命如何?当然,有时活着的挣扎比死亡更难,但无论如何一切终将过去,那原始和终结已经战胜了一切。没有人敢扬言能够清晰地分辨时代的征兆,因为无人能拥有圣神,我们只是渴求圣神的智慧,而他的智慧就放在我们的心坎里,他的声音从未因历史和环境而改变或消逝,他的召叫就是请你们再次回顾那你们曾经为之献身,现在仍在服务,将来甚至为之舍命的小小羊群。只有羊群能够感受到牧者抉择的意义,只有羊群能够闻到时代的征兆,也只有羊群的利益是司铎圣召亘古不变所追求的真理。这真理能使我们在这充满迷茫和诡辩的时代中默默的掀起惊涛骇浪的圣德,因为你们那在瓦器中存放的宝贝总是从黝黯中发出新的光芒。
         我极敬爱的神父们,最后,我愿以和平神父临终的口吻臆想一篇小文,以此,我们共勉,愿我们与所有中华殉道者在祈祷中相遇。
 
纪念蔚和平神父
我知道你恼恨我,
我知道你不只一次的盼望着除掉我。
但我不能想象你怎样战胜了自己的恐惧,终将想象变为了行动。
我不知道在夺去我生命的那一刹那,你怎样面对了一张与你一样的、活生生的面容,
那里满含着一个充满希望的眼神。
 
尽管如此我不恨你,
我不怨恨你向我伸出了那双原为拥抱而被创造的双手。
曾经我勇敢的设想过交出我的一切,
甚至交付承载着我全部的生命,
不光为我也为你们中的每一个人。
因为我不知道除了生命外我还能剩下什么,还能奉献什么。
但曾经的想象并不真实,
我幻想这一切至少是自由的选择,
至少该出现在我完全勇敢的时刻。
 
但刚才,
我开始害怕,
因为我从未有过失去生命却仍然存在着的经验,
曾经对死亡的思考在那一时刻不足以带我逃脱对未来的恐惧,
对变为虚无的恐惧。
我不停的呼喊:天主救我!天主救我!
我尽可能省略不必要的字眼以加快呼喊的频率。
 
但我知道我再也无法扭转你们的决定,
完全临于我之上的气势开始让人窒息,
强悍有力的逼近使我的血液也开始凝固。
我虽然怜悯自己的孤独和无助,
但我也知道自己必须坚强,
我必须学着放弃这可朽坏的生命。
时间不停地催迫着我走向未知的领域,
是的,
仿佛是时间带领着我。
那时我还活着!
 
渐渐地我跨过了那道无法轮回的门槛,
那道让我痛苦过又满怀希望的大门——死亡。
正如没有人告诉过我一样,
此时的豁然开朗让我无法再转身。
我只记得最无助的时刻,
我依然颤抖的信赖着,
我确信我的天主从未撒手。
的确,
直至现在,
直到永远我以信赖赢得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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