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称红黄蓝幼儿园涉事班级监控储存硬盘损坏、无法还原监控的说辞，令许多网民质疑调查结果。图为红黄蓝幼儿园在门口安装的监控摄像头。（路透社）
幼儿园虐童事件频发暴露中国幼儿教育行业近年吸纳大量资本背后，行业素质跟不上扩张步伐的窘境。受访学者认为，资本涌入助长了产业畸形发展。
北京红黄蓝新天地幼儿园虐童事件引发舆论高度关注，有分析指出，幼儿园虐童事件频发暴露出中国幼儿教育行业近年来吸纳大量资本背后，行业素质跟不上扩张步伐的窘境。受访的学者认为，中国幼教行业当前的根本问题在于监管和市场双重失灵，使得大量流入的资本助长产业畸形发展。
幼儿园挂牌成投资宠儿
中国全面开放二胎政策后，幼教行业正迎来新一波人口红利。去年通过的民办教育促进法，也让营利性幼儿园首获官方认可，可进行IPO上市，使得幼儿园成为资本市场高度关注的“香馍馍”。
然而资本大量涌入对幼教行业的发展是一把“双刃剑”。一名熟悉中国教育行业投资的业内人士向《联合早报》分析：“资本充足对提升行业素质和教职人员水平照理应该起正面效应，可与此同时，当你吸引到更多资本，投资人对资金回报率的要求也会更高，所以你得快速扩张，学校一多，质量管控就跟不上。”
并购、加盟是幼教行业大规模扩张的常用手段，此次涉事的红黄蓝幼儿园就是通过加盟实现快速扩张的典型例子。公开资料显示，这家公司的直营幼儿园从2014年的50家增加到77家，加盟幼儿园同期却从66家猛增到162家。
一名在重庆、成都等地经营国际幼儿园的业者告诉本报，一些市场规模欠缺的幼教企业为了加速上市，大量收购幼儿园，却没有足够资源确保所收购的幼儿园有好的素质；另外，投资人进场后让幼儿园面对市值目标的绩效压力，有幼儿园就通过加盟手段扩张，但在办园质量上并没有严格把关，加盟园素质良莠不齐。
不过，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受访时指出，单个幼儿园建设快速扩张、不重视质量只是问题的一种体现，而追根究底是监管和市场失灵，让幼教机构可不顾质量扩张。
供需失衡 市场姑息“黑园”
他指出，中国目前有大量无照无证幼托机构和不合格幼儿园游离在监管之外，但因为学前教育领域供需严重失衡，合格资源非常稀缺，使得社会对这些“黑园”有旺盛的需求。这导致监管无所适从，难以纠正市场畸形发展，也不难理解资本在追求大规模扩张时，不把质量放在第一位。
幼儿园教职人员的缺口是幼教资源稀缺的最直接体现。根据2016年中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去年中国幼儿园在读孩童接近4414万人，全国幼儿园教职人员总数约381万人，也就是每个教职人员面对12个孩童；根据中国教育部2013年定下的标准，幼儿园教职人员与孩童比例标准应该是一名老师对五到七名孩童，这意味着幼教领域至少有250万名员工的缺口。
有业内人士告诉本报：“幼教在中国不是高薪行业，但工作时间长、待遇一般，又要面对儿童吵闹，很容易情绪失控……师资素质并非现阶段加强监管就可立刻改变的，教师培养需要很长时间，教师待遇和社会认可度的提升需要的时间更长。”
中国多地教委在红黄蓝虐童丑闻爆出后纷纷下令整改，北京、上海等地都对幼儿园展开专项检查，并要求为幼儿园配备督学。社会各界也呼吁当局加强监管，提高幼教行业准入门槛。
学者：学前教育 可纳入义务教育体系
复旦大学教授、教育立法研究基地研究人员侯健受访时指出，政府应明确幼儿教育是政府公共服务的一部分，大量资本可投向高端幼儿园，但政府应承担起普及性的幼儿教育责任；对资本进入教育行业，应如同进入医疗行业一样，严格审批监督。
他也建议制定《学前教育法》，在条件成熟时考虑将学前教育纳入义务教育体系，促进幼儿教育政府公共服务均等化。
熊丙奇则认为，目前中国对幼教行业并非没有监管，问题在于没有建立科学的监管标准。他说，由于政府对幼儿园审批更强调校园面积、师资规模、教学设施等大资本投入就可满足的外在条件，反倒把一些有教育理想但经济实力有限的办学力量挡在了门外。
警方：红黄蓝案有针扎无喂药猥亵
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北京朝阳警方前晚通报证实，涉事的红黄蓝幼儿园存在教师用针扎儿童行为，但有关猥亵儿童和喂儿童吃药均系编造。官方通报刺激红黄蓝股票单日暴涨超过20％，但并未能化解社会质疑，反倒引发第二波舆论海啸。
中国网民昨天几乎一面倒质疑当局调查结果有欲盖弥彰之嫌，舆论普遍选择相信虐童事件的存在，显示当下中国社会对幼儿园严重缺乏信心。
硬盘损坏托辞难置信
引起最多批评的是当局有关储存硬盘损坏，无法还原全部监控视频的说辞。根据通报，相关班级监控视频储存硬盘因幼儿园工作人员多次在放学后切断电源而损毁，警方从恢复的113个小时视频中，并未发现有人侵害儿童。大量网民质疑监控设备和储存硬盘被人动过手脚、故意销毁证据。
此外，通报指幼儿园“群体猥亵幼童”属编造，孩童被喂食药片也属家长捏造。有网民认为，家长诱导孩子撒谎称在幼儿园被喂药，甚至编造“遭到性侵”来抹黑孩子的说法过于牵强，不符合社会经验常识，难以令人信服。
北京红黄蓝儿童教育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昨早展开危机公关，通过官方微博发出道歉信，称“针扎在孩子身上，也扎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我们没有资格祈求原谅”。
警方的调查结果说服了资本市场，红黄蓝股价纽约时间28日强力反弹，美股收市时暴涨逾20％。这只股票上周五因虐童事件一天内暴跌近40％。
另据北京官媒千龙网昨晚发布的消息，涉事幼儿园所在的朝阳区教委多名官员被问责，其中，朝阳区教委主任肖汶、副主任付琳因对民办教育机构监管缺失，朝阳区教委社会力量办学管理科科长韩斌因工作中失察失责、履职不到位，已被立案调查。
（记者为上海特派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