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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天主教会分地上和地下，中国与梵蒂冈若能达成各方满意的协议，便有望修复教会的分裂，地下教会的信徒便可大大方方地进入教堂与地上信徒一起礼拜。图为河北献县教区总堂。（游润恬摄）
分析认为，如果中国坚持要梵蒂冈作出过多的让步，最终不是达不成协议，就是达成的协议可能会进一步加深中国天主教界的裂痕而非修复。
中国和梵蒂冈关系回暖之际，近月信号却显示，双方围绕主教任命的谈判可能遇到障碍。分析认为，如果中国坚持要梵蒂冈作出过多的让步，最终不是达不成协议，就是达成的协议可能会进一步加深中国天主教界的裂痕而非修复。
中国在1951年与梵蒂冈断交。罗马天主教教宗方济各2013年上任后，中梵关系出现破冰迹象。2014年，中国25年来首次准许教宗飞越中国领空。教宗数次表达对中国的景仰和对中梵对话的期许，去年10月还首次公开接见隶属中国官方教会的主教。
主教任命权的分歧是中梵建交的主要障碍。中梵代表去年进行了四轮谈判，被外界解读为双方关系正在回暖，有望在不久的将来就主教任命问题达成共识，签署协议。
不过到了去年10月，被媒体问及中梵关系的推进时，教宗说“要慢慢来”“不能急进”。双方僵持不下的迹象也开始出现，不断公开呼吁对方让步。
梵蒂冈在上个月20日发表声明说，中国的所有天主教徒都在“惶恐不安地等待积极信号的出现”，积极信号能让他们对中国政府与教廷的对话产生信任，对一个统一、和谐的未来抱有希望。
梵蒂冈期盼的积极信号没有出现。中国天主教爱国会、中国天主教主教团（简称“一会一团”）上个月27至29日召开中国天主教第九次全国代表会议（简称九大）。中方在会上仍然重申教会要独立自主自办、要中国化，并呼吁梵蒂冈让步。
中国国家宗教局局长王作安在九大开幕式上说：“中国政府对改善中梵关系的立场始终是明确的、一贯的，希望梵蒂冈采取更加灵活务实的态度，用实际行动为改善关系创造有利条件。”
中国指梵蒂冈太固执
有分析认为，中方呼吁梵蒂冈灵活务实，其实含有指梵蒂冈太固执、太理想主义、不实际的抱怨。
王作安强调，中国天主教应“高举爱国爱教旗帜、坚持中国化方向”。他也说，中国愿意在相关原则基础上与梵蒂冈进行建设性对话，缩小分歧，扩大共识，推动关系改善。这是中国外交部就中梵关系的一贯表态。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国全国政协主席俞正声上个月29日会见九大产生的新一届领导班子时说，要“坚持独立自主自办原则，引导信教群众坚持宗教中国化方向，推动中国天主教更好地融入国家、适应社会、造福人群，做到爱国和爱教的有机统一”。
中国坚持教会应独立于梵蒂冈并有自主自办的权力，这是忠于梵蒂冈的地下教会所难以接受的立场。河北一名六旬地下教会信徒李大姐（化名）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独立自主，说是自己办，但不就还是由政府来办？这就等于和教廷完全脱离，不服从教宗的领导。现在的地上教会都变味了。”
一会一团是决定中国官方天主教会宗教事务的最高领导机构，其组成也释放出中国不打算软化立场的信号。
九大产生的“新”一届领导班子，基本上都是上一届的原班人马。中国有约109名主教，其中八人是不受梵蒂冈认可的官方主教，而这八人当中，就有六人在爱国会或主教团担任副主席。
不受梵蒂冈认可的八名官方主教当中，有三人已被教廷明确宣布停止神职，包括据传有伦理操守问题的四川省乐山教区主教雷世银。
雷世银去年11月底、12月初先后参加了四川省两名主教的祝圣仪式。香港教区荣休主教陈日君枢机向媒体表示，北京政府让绝罚（被逐出教会的）主教参与祝圣礼，是对教宗的侮辱，“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对话，他们仍然对于承认教宗权力的问题没有展示丝毫善意”。
地上地下现在未来 协议围绕主教任命权归属
对主教任命问题似乎僵持不下的中梵双方，在谈的到底是什么协议？
据意大利媒体报道，教廷国务卿月前透露，中梵谈判的议题主要有三个：一、未来主教的任命；二、中国希望梵蒂冈认可八名未获梵蒂冈批准独立接受祝圣的官方主教；三、梵蒂冈希望中国认可约30名没有向政府注册的地下教会主教。
目前中国和梵蒂冈都要有主教任命的权力。有分析认为，对于未来的主教任命，一个折中的方法是让中国先准备几个名字，供梵蒂冈挑选，也让梵蒂冈有调查候选人背景的权力，最后再由梵蒂冈任命。
但是一些地下教会的信徒担心，如果中国掌控优先决定主教候选人名单的主导权，地下教会的神父恐怕难有机会进入名单。
如何处理现有主教更棘手
另一个方案是由梵蒂冈先提出主教人选，让中国政府从中挑选，然后再由教宗任命双方都能接受的主教人选。但这个方案恐怕中国政府难以采纳。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员王美秀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指出，比未来主教任命更棘手的问题是如何处理现有主教。中国希望梵蒂冈认可的八名主教，被官方视为政治上非常可靠、忠诚。但据报道，其中两人有女朋友或孩子，而另外两人所在的教区，已有获梵蒂冈认可的地下主教。梵蒂冈如果认可这四人，而地下主教的问题得不到解决，可能无法服众。
王美秀说：“梵蒂冈在决定要做多大的让步时，需要考虑是否能给世界其他教会同样的交代，也要考虑中国国内天主教地上地下教会的感受。”
大陆天主教徒 过半数在地下教会
据大陆和香港的不同统计，大陆天主教徒约600万至1050万人，略微过半数在地下教会。
许多在宗教上效忠梵蒂冈并坚持宗教事务不应该由政府来管的地下神父，曾经为此被捕或坐牢，他们领导的教会也难以光明正大地到教堂活动。这些曾为宗教原则付出代价的地下教会，不希望看到梵蒂冈为了急于和中国达成协议而草率放弃原则。
李大姐曾去的教堂，就因为公安指他们非法聚会而被关闭，教会只好分散到不同信徒的家里进行弥撒。她说：“作为教友，教堂就是我的家，也是神父的家，现在我们有家不能回，神父在外头漂泊，太心酸了。我太想回去了。”
她也说，不会因为惧怕或为了回到教堂而投入地上教会，“这是良心的问题”。
梵蒂冈一直想与中国政府对话，正是出于对中国教会处境的关心。分析认为，梵蒂冈是全世界的天主教会的中央领导，如果不解决地方教会面对的问题，对它来说是一种失责。
梵蒂冈希望达到的三个目标是：理顺中国教会地上和地下的关系；理顺地下教会和中国政府的关系；理顺中国教会和梵蒂冈的关系。
分析认为，如果中梵能达致各方满意的协议，或许能修复中国天主教的分裂；但如果梵蒂冈被视为做出太大的让步，可能反而会加剧中国天主教会的分裂。
李大姐说：“我很难接受由党和政府领导的教会。不过教宗最后做的决定，我只有服从。”
台湾因素使大陆更积极谈判
虽然北京和梵蒂冈在谈的协议不涉及建交问题，但受访专家认为，台湾因素，使大陆谈判态度变得比以前更积极。
长期关注宗教课题的中国国际关系学会理事高志凯接受本报访问时说，大陆在国民党执政时允许台湾有一定的国际空间，但随着民进党主席蔡英文上任台湾总统后与“九二共识”越走越远，美国候任总统特朗普对“一个中国”政策的态度又充满不确定性，北京很可能会争取与梵蒂冈建交，让台湾失去它最重要的邦交国。
高志凯说：“大陆和梵蒂冈建交会产生连锁反应，台湾在拉丁美洲的其余邦交国，很可能会迅速地跟梵蒂冈一样放弃与台湾的关系。”
除了争取外交胜利之外，王美秀指出，改善国际形象，展示有自信、有能力处理好国内宗教问题，也是大陆愿意与梵蒂冈谈判的动力。
那么北京与梵蒂冈建交的顾虑是什么？高志凯指出，中国自明朝以来对梵蒂冈一直有一定的担忧，担心天主教会这种组织结构严密的团体，有能力颠覆中国政府、削弱中国主体文化，构成对于中国国内政治的影响和干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