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中国的谈判中占上风,看来已被视为不可能任务。天主教资深传媒人里斯(Thomas J. Reese)向《香港01》坦言,连美国也无法从中国拿好处,梵蒂冈又怎可能做到?
1月18日,意大利《新闻报》(Il Giornale)的萨尔蒂尼在专栏道,在教宗星期三公开接见教友的udienza活动中,他们发现了香港教区荣休主教陈日君枢机的身影,并获对方确认远道而来,是为了向教宗亲手递交一封信,传达中国教会的苦况。
陈日君枢机后来公开承认,当天陈信后获圣玛尔大之家邀请,在两天后的傍晚与教宗方济各会面,二人详谈了在华地下教会的情况。
陈日君枢机甚至明言,他想阻止传闻中的中梵协议。
天主教香港教区荣休主教陈日君枢机表示,他在1月10日出席教宗方济各的公开接见活动后,获通知可在两天后与教宗面谈。(YouTube/Vatican News)
教会分地上地下主教「打孖上」
在中国,梵蒂冈认可的教会不获政府承认,转以地下教会形式生存;政府认可的三自爱国教会则可以光明正大,甚至自选祝圣。先撇开更遥远的中梵建交不谈,教会在华分地上、地下,单是这个局面已经不好解决。
教宗方济各上任以来,有意与中国改善关系,陈日君枢机亦曾透露,教宗于三年前已邀请他见面,聆听中国地下教会的情况。自2014年起,梵蒂冈与中国展开工作会议,梅花间竹在两地面谈,寻求打破现时地上、地下教会分治的局面。最近一次会议在去年圣诞节前举行,地点在中国北京。
传媒引述教廷消息表示,去年来华的教廷官员获准与地下教会主教见面,是自1951年来首次。不但如此,谈判方面亦出现突破。
教宗方济各希望与中国改善关系,完成若望保禄二世和本笃十六世未圆之功。(路透社)
传闻协议:两名地下主教让位
不知是否教廷官员刻意「放风」,多家传媒在一月引述「梵蒂冈官员」报导,梵蒂冈和中国在主教任命上接近达成共识。综合盛传的方案内容包括:
目前主教
现时自选自圣的七名主教,即使正受教会绝罚,亦会获得梵蒂冈承认为主教
其中两名自选自圣的主教管辖广东省汕头和福建省闽东教区,与地下教会的庄建坚和郭希锦主教重叠,地下教会的主教将会让位
将来安排
教廷不独享主教任命权,要先由中国政府提命他们同意的人选
中国政府承认天主教地下教会,包括多名现时未获政府认可的地下主教
去年率领代表团到中国的切利(Claudio Maria Celli)总主教更亲自游说庄建坚和郭希锦主教牺牲小我,让位给中国官方认可的主教。
切利总主教是圣座社会传播委员会荣休主席,曾代表教廷到委内瑞拉与总统马杜罗会面。(VCG)
梵蒂冈的两难关口
不过一来这个安排要「正统」让位给「非正统」,要忍辱负重多年的主教吃亏,二来中国政府近来才收紧管制宗教活动,2月1日生效的《宗教事务条例》明言管制宗教财务、出版等,并限制非官方批准的宗教活动。在这种情况下,梵蒂冈与中国接近达成共识,自然在教内外引起不少争议。
若望保禄二世传记作者韦格尔(George Weigel)在保守派杂志《国家评论》(National Review)撰文指出,虽然教廷外交官员曾与墨索尼里、希特拉等政权打交道,富有外交经验,但他指出教廷今时已不同往日,并非一个在国际舞台上有地位的主权国家,更重要的是其道德感召力。如果对打压宗教活动的中国政府让步,他不清楚能展现出怎样的道德力量;若要主教让位,韦格尔更狠批是犬儒主义。
英国天主教老牌杂志《The Tablet》2月3日那期的封面指出,这是教廷在对华态度上的两难关口。
英国天主教杂志《The Tablet》以「中国两难」为题,报导梵蒂冈与中国的谈判。(Exact Editions)
资深传媒人里斯:梵蒂冈已尽力
美国天主教名笔里斯接受《香港01》访问时指出,他认同梵蒂冈的做法。
耶稣会修士里斯早年在巴克莱加州大学取得政治学博士学位,后主力在传媒界发展,曾任天主教杂志《美国》总编七年,并获奥巴马委任进国际宗教自由委员会(USCIRF)。
里斯在专访中,若如传闻所言,教廷承认七名非法主教,可换取中国承认数十名地下主教的话,这已是不错的协议。但他亦强调,梵蒂冈并未正式公布协议内容,所以未可当真。
里斯目前是美国信仰新闻社(Religion News Service)的资深分析员。
当记者问及里斯,教会与中国政府谈判的底线应该在哪,里斯坦言中国其实可以为所欲为,甚至将所有地下主教关进牢狱,自选自圣。
“为什么有人认为,梵蒂冈可以逼使中国做它不想做的事呢?这连美国都做不到。梵蒂冈已有几百年应付下三流政权(nasty rulers)的经验,它已在尽力做到最好。”美国天主教传媒人里斯
里斯亦形容,梵蒂冈与中国谈判好比「枪在头上」。
“数十年来,梵蒂冈尝试与中国改善关系,但别人用枪指在你的头上,这样的谈判相当难。说到底,中国可以为所欲为。梵蒂冈尝试寻求它能达成的最好共识,但批评者想要一个完美协议。我认同梵蒂冈,不完美协议好过一无所获。”美国天主教传媒人里斯
梵蒂冈国务卿帕罗林曾在访问中表示,教廷正依从教宗方济各的指示与中国谈判。(VCG)
居京学者郗士:在华教会未算最坏
支持梵蒂冈与中国达成协议的,还有北京人民大学研究员郗士(Francesco Sisci)。
意大利裔学者郗士熟悉中梵关系,曾代表《亚洲时报》亲赴梵蒂冈访问教宗方济各,谈论他对中国的看法。郗士接受《香港01》访问时指出,即使在西方社会,教廷亦会考虑主教任命人选会否是政府非常反感的,顾及教廷与政权的关系,与中国商讨的安排亦不例外。再者,他认为天主教徒在某些国家的处境更恶劣,例如在伊斯兰教国家遭到逼害,虽然在中国的情况不算好,但不至于要与中国政府完全不谈判。
意大利学者郗士在北京人民大学研究多年,熟悉中梵关系,并曾代表《亚洲时报》亲赴梵蒂冈访问教宗方济各。(Asia Times)
对于要承认自选自圣的非法主教,梵蒂冈国务卿帕罗林(Pietro Parolin)枢机指出,重要的是地下教会与三自教会破镜重圆,互相接纳。在这一个问题上,或许我们可以说只是路线之争,看法不同。但正如杂志《美国》的奥康奈尔(Gerard O’Connell)撰文指出,若如陈日君枢机所引述,教宗认为不可「再造成另一次敏真谛事件」,即教廷因政治逼令主教而退下圣职的话,那么中梵协议孰好孰坏,一大关键在于两位要让位的主教是甘心乐意抑或不情愿。
在这一点,陈日君枢机有其说法,天主教媒体《亚洲新闻》近日亦刊登一篇署名「Fr. Peter」的文章,指出庄建坚主教无法接受让位给非法主教。不过,教廷代表与地下教会的实际交涉如何,他朝达成协议后梵蒂冈又会怎样说,就只能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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