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兰是一位特殊的修女。虽然所有堂区教友都叫她「修女」,并认定她为修道人,她其实不太是传统的修女。
她属于「献身贞女」,这个传统已经逐渐在中国及世界各地变得越来越罕有。「献身贞女」乃选择终生度独身生活的天主教女性。她们不加入任何修会团体,并通常在地方主教的指导下工作。
由十七世纪末至今,贞女在中国教会中担当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德兰贞女出生于华东福建省福州巿一个天主教家庭,当时正值文化大革命。一九八八年,她参加了福州教区首个为有意奉献生命服务教会的年轻女性的培育计划。她起初被派往一个堂区服务了两年,在该处为地方社群的需要提供协助。
接着在一九九零年,她与其他十一名来自福建省的年轻女性聚集在福州,在一位较年长的贞女指导下一起生活。在两年半的期间,她们上了由教区安排的圣经、教理、教会史和音乐的入门课程。她的学习更包括数学,中英语文,政治及医疗护理。
从一九九零年至二零零零年代开始,教区训练了六批女性成为贞女。不过自此以后,有意成为贞女的人越来越少,以致教区不再组织任何正式培训。
在德兰姊妹接受了初期培育后,她去了福州教区几个堂区服务。不过自从二千年起,她便在省内北部一个圣召严重不足的教区服务。那是个乡郊幅员辽阔的教区,大部分教友并不是公开教会团体的成员。反而,他们组织了自己的替代网络。
当地的堂区人员过著简朴的生活,并努力让人们看到中国也可以有一个和平与开放的天主教会。
今天,德兰姊妹在堂区担任教区管理人。堂区神父经常忙于跟官员或教会领袖开会和培训。因此德兰姊妹成为堂区唯一一座圣堂的常驻人物,有着重要角色。堂区涵盖范围远达一百三十公里,在当地四十万居民当中,少于二百人有恒常参与主日弥撒。
虽则如此,德兰姊妹依然活跃。首先,她管理了教会的物质生活:她监督著两位协助煮食和清洁的工友。当神父在堂区时——至少在每个主日和一周中很多其他的日子——她会在社交媒体知会堂区教友并准备平日弥撒所需物资。
每当有人生病或过身,她会探访他们的家庭并确保已作适合的代祷。
每一天,德兰姊妹会维持着大家广泛而又非正式的关系网,使当地的教友能保持社交上清楚可见的融合。
在夏天的月份,她会帮助筹办为公教家庭年轻人而设的青年营。虽然大部分的祖父母都很踊跃地为孙儿们报名参加堂区的夏季活动,但仍需要德兰姊妹要努力使他们的参与有所成效。
另外,她也负责指导教区唯一的修生,他在同一堂区过暑假。这位修生来自华北,对福建人的习俗和历史认识不多。
的确,德兰姊妹没穿任何会衣。同样地,她从未发过任何誓愿。尽管如此,她就像神父一样在教堂内生活,而所有人都明白她的重要性。
凭借她的简朴与务实,德兰姊妹促进了堂区生活的很多不同面向。而她依然不明白为何修女需要在服务的堂区以外、独立的修道院中共同生活。
当然,她尊重不同修会。而且有时她甚至羡慕她们可以在一起有很多的分享。但她相信这个她自小就在身边看到的信仰生活方式。她知道较大的修会如何面对自身的挣扎与权力问题。她喜欢重复著年长姊妹们总是说的话:「姊妹不是来领导而是来服务。」
现在,在她的郊外教区中有九个神父和四名修女,当中只有少数来自这个教区。跟德兰姊妹一样,大部分神父和修女都来自其他教区。
这个教区有十个堂区,前几年,八名贞女是各自在一个堂区单独居住。但后来,她们中的两位结了婚,一位离开去学习以强化自己的召叫,一位回到了原教区。幸运地,最近一位来自华北一个修会的新姊妹加入。
虽然如此,姊妹们拒绝失去希望或对服务的喜悦。为了互相支持,她们每三个月便会聚会数天。在省级层面,她们亦会举办年度的灵修退省和为全部人进行的几天培训。在二零一五年,德兰和数个姊妹甚至到了香港,参与圣神研究中心为时两周的培育。
德兰姊妹意识到在过去十年间,福建省未有任何单身女性走上贞女之路。所以,虽然今天福建省九十位贞女大多数依然活跃,但她们大多年届四五十岁。她们明白到自己所选择的生命之路在中国教会中可能很快便会消失。
国家城巿化发展、更高的教育程度和教友安于现状,都是引致贞女之路更难吸引年轻女教友的因素。教区神父和教友在教会生活的重要性有所提高、制度上给予修会生活的优先,也同样是因素。现今对奉献生命表示兴趣的少数教友通常将选择指向更为可见的修会团体。
无论如何,德兰姊妹很好地示范了在现代中国中有很多成为修女的方式。成为贞女可以为女性带来喜悦与成长,同时亦为她服务的整个教会带来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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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陈立邦(Michel Chambon),法籍天主教神学家,现于美国波士顿大学博士生,曾就关于中国宗教的论文题目,在中国进行过两年的田野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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