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本笃十六世宣布辞任教宗,已有六年。他在二零零五年当选为教宗,二零一三年二月十一日在罗马的枢密会议上,悄然以拉丁文宣告其辞职意向。他辞职的决定,迅速为全球教会带来了震动。
这位教宗后来解释辞职原因,指由于年迈和无法再满足全球教会的实际需要,于二月廿八日正式退位。
宣布辞职时,本笃十六世已八十五岁,是教会史上第四位最年老的教宗;是六个世纪以来,首位非在任期内离世的罗马主教;也是自一二九四年以来,首位未受外界压力而自愿离职的罗马主教。
最近,教宗方济各在访问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后,在回程的飞机上举行了记者会,这让我想起了本笃十六世宣布辞职的周年纪念,及有关教宗方济各会否成为第二位退任教宗的猜测。
在回答一名记者的提问时,教宗表示,他有收到访问其他阿拉伯国家的邀请,但他接着说:「但我今年没时间,且看明年我或其他伯多禄(即教宗)会否去!」。
如果不是,那是何时
这样的回应并不一定有言外之意;事实上,教宗方济各就跟他的前任一样,对要明确承诺是否出席几个月或几年后的活动,都会很谨慎,因为要经常醒察到那不可预测的未来,以及自己有可能离世。
尽管如此,但自从教宗上任开始,已有迹象显示,问题不在于他会否辞职,而更有可能的,是他何时真的会这样做。
原因很简单。他担心本笃十六世的辞职,只成为历史上一个不寻常及数百年一遇的事件;相反,他希望这能成为一个先例和常态。
二零一四年八月,结束南韩访问后,教宗在回程的飞机上对记者说:「我不断回到这想法上;这想法或许让某些神学家(而我不是神学家)不悦……我认为荣休教宗不该是个例外。」
退休成为制度化,不再是例外
他续说:「我的想法是,七十年前荣休主教是个特例;他们并不存在。今天,荣休主教是一个制度。我认为『荣休教宗』已经成了一个制度。」
教宗说:「我相信教宗本笃十六世走这一步,是已建立起荣休教宗的制度。他开启了一扇门,使之制度化,而非只是一个例外。」
他更进一步说:「你可以问我:『若有一天你感到不能再走下去,会怎么办?』我会做同样的事。我会这样做!我将会为此而努力祈祷,但我会做同样的事情。」
二零一八年五月十五日,教宗在圣玛尔大之家的小圣堂举行平日清晨弥撒。在弥撒中,他再次提起「退位」的问题。
他针对《宗徒大事录》中的一段经文作出反思,指圣保禄「为圣神所束缚」,结束他在厄弗所团体的服务,并前往耶路撒冷。教宗说,这段经交「向我们展示了一条路径,每位主教该何时告辞及退位。」
教宗说:「当读到这经文时,我想到自己;我是一名主教,而我(也)必须告辞,然后退位。」
显然地,这事可因辞职或离世而发生,但有一件事是绝对肯定的,这位耶稣会的教宗退位,将不会是由于来自一些死对头的压力,譬如是嘉禄.维加诺(Carlo Maria Viganò)总主教或雷门.布尔克(Raymond Burke)、华尔特.布兰德米勒(Walter Brandmüller)枢机及另外两位「多疑的枢机」的阴魂。
同时有两位退休的教宗?
不过,那些最接近教宗的人私底下说,他们相信当教宗认为是适当的时候,他将会退位;也就是说,会在他醒察到自己已完成被要求要做的一切,及施行了其继任人无法推倒的切实改革之后。
这将是一个方法,以确保本笃十六世的辞职,并非单一和一次性的事件,而真正成为制度化,更非例外。
人们以往会认为,教宗在本笃十六世离世前辞职,是不明智的,原因是有两位活着的前任教宗,同时又有第三位教宗领导着教会,这可能会具破坏性。
但越来越多的共识指,不管本笃十六世是否还活着,教宗将自由而平静地作出自己的选择。
阿根廷神学家维克多.厄玛奴耳.费尔南德斯(Victor Manuel Fernandes)总主教,曾协助教宗起草多份重要讲词和文件。他说,当教宗的任期到了最后阶段时,一切将会清楚明了。
这位总主教约在四年前已预测,「如果有天,他(教宗)直觉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并且没足够时间做圣神叫他做的事情时,你可以肯定他会加快其脚步。」
而这也可能意味着加快辞职。因为,这正如有些人悄悄耳语:教宗宁愿退休,也不想在任期内辞世。
还有很多重要工作要做
教宗方济各是罗马的外来人。他是自圣庇护十世以后,首位从未在这永恒之城读过书或工作过的教宗。圣庇护十世来自意大利北部,一九零三至一四年间担任教宗。
但教宗是首位当选为罗马主教的耶稣会士,而有评论家预测,他大概会遵循除了总会长之外,耶稣会所有长上所守的规则,在上任六年后退位。那就是说,他的辞职将是在今年三月。
然而,他仍要了结一堆尚未完成的工作,这使一个月后的辞职看似不太可能。
「尚待完成」的清单上,首项工作是罗马教廷漫长而进行中的改革。这应该在未来几个月的某一刻达至高峰,届时教宗会发表一份新的宗座宪章,把罗马教会中央架构的全面性重组和重新定位,编成法典。
圣玛尔大之家及教会权威中央君主制的终结
这位阿根廷裔教宗,在当选后数天,实施了首项──也是最重要的──改革。
他避开设于「宗徒宫」深处的教宗官邸,以圣玛尔大之家为住处。那里是梵蒂冈神父员工的公寓,也是秘密会议期间枢机们的住处。
住处的选择,代表教宗重新规范罗马教廷及下放权力的开始;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要袪除教宗制度的神话化,及消除旧宗座廷一直挥之不去的残留部分。
教宗并大幅减低教廷对地方教会及全球天主教,那长期和不合比例的影响。他主要是通过为「众议精神(Synodality)」打下基础(并非没有困难和反对的),以达致这一点,而他首先是巩固和改革世界主教会议。
他同时颁布新法例,赋予(或目的在赋予)国家主教团更大的决策权和教义权威。这些权威至今几乎全是教宗及其在梵蒂冈内的助手所独有。
但这项长期的计划,至今仍未完全启动,但却为一个需要多年才能成熟的过程松了绑。教宗仍需要进一步改革梵蒂冈的架构和部门;而有些部门是与已死的君主制宗座相关连的。
大多数的部门,像是教宗官邸总管和宗座财务院,在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1962-65)后,已由教宗保禄六世进行现代化,但它们现在仍需要进一步删减,要不是对历史一个决定性的交托。
面对性侵危机
另一方面,即使教宗完成了罗马教廷的改革,他也不能退位,除非他能更果断并明确地处理好神职人员性侵及因处理不当所带来的困扰。
教宗在上任首四年,小心翼翼把这问题委托给了别人。可是,在面对智利出现的性侵指控初期,他那灾难性的处理及过去数月的明显转变,似乎成了催化剂让他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性侵问题上。
本月与全球主教团主席举行的峰会,不可能是教宗领导教会走向有效处理性侵危机道路上的终点。原因是到目前为止,在许多国家这危机还尚未成为问题,故还未有爆发出来(但肯定会有)。
因此,在处理教会内的性侵问题上,教宗还有很多工夫要做。他不能辞职,除非直到他在这问题上立下了重要的标记。而实际上,这只是个开始,教宗将有更多的东西要做。
为罗马宗座选举和辞职进行新立法
过去数百年的大多数教宗,至少那些活过卅三天的教宗,也曾更新从罗马主教去世到继任人当选期间所要遵循的规则和程序。他们通常在各自的任期内都做得很好。
本笃十六世曾发表过两封「手谕」;一封在二零零七年,另一封在二零一三年他辞职前。这些手谕更新了若望保禄二世的一九九六年宗座宪章,该宪章是有关圣座出缺和罗马教宗选举的问题。而若望保禄二世的宗座宪章是为更新保禄六世一九七五年的立法;而保禄六世的主法是为更新若望廿三世一九六二年的「手谕」;而这「手谕」是为更新……
你明白了。
到目前为止,教宗尚未发表这样的文件。然而,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更迫切需要一个更新版本,因为他口中的「制度之门」,本笃十六世已打开了──教宗辞职「再不是异常的」可能性。
教宗及那些将获委任撰写这样一份文件的人,都面对着一项伤透脑筋的工作。由于那位作为这六百年内首位辞职的教宗仍然活着,故此任何为教宗辞职一事进行的立法,都有可能被视为对他的批评。
在没有咨询枢机团、世界主教会议或普世教会任何其他机构代表的情况下,本笃十六世就其退休地点、新名衔和服装等,做了很多决定。
几乎所有教会法的律师都认为,一位退休教宗不该像本笃十六世所决定的,被称为「荣休教宗」,而该是「罗马荣休主教」。
亦有讨论,前任教宗住得如此靠近其继任人,正如本笃十六世决定的那样,到底有何优、缺点;还有类似的讨论是,前教宗应否继续穿着教宗长袍的问题──再一次,正如本笃十六世独自决定的。
相信当教宗最终发布这样的一份宗座宪章,以更新圣座出缺(包括因教宗辞职)和罗马教宗选举的新立法程序时,这可能是他开始清理其办公桌的征兆。
那时,他很可能处于最后阶段的准备──正如他所说的──进行其「离开和退位」。
不再是例外
波兰枢机卡罗尔.沃伊蒂瓦(Karol Wojtyla)于一九七八年当选为罗马主教,成为若望保禄二世;是四百五十多年以来,首位非意大利裔人士担任教宗一职。
当时,很多天主教内部人士认为,他的当选在长久以来的教会传统中,是一个例外。而那些内部人士后来又认为,在若望保禄二世长达廿六年的任期结束后,意大利人将重夺教宗之位。
不过,现实并非如此。当德国枢机若瑟.拉辛格(Joseph Ratzinger)在二零零五年的选举新教宗的闭门会议中被选出,并取名本笃十六世时,拥有非意大利裔教宗的现实,不再是一个例外或罕见现象,这已成为制度化。
教宗方济各赞扬本笃十六世创造了一个教宗辞职制度化的现实。然而,最后,他非常清楚──直至另一位教宗辞职前,实际上这仍然是一个罕见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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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罗伯特.麦肯斯(Robert Mickens),梵蒂冈观察家。
【完】来源:《十字架报国际版》,天亚社编译。
The resignation of Pope Franc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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